『魈空』情敌竟是我自己

Note：

　　CP：魈x空

       tag：原作背景，甜饼，ooc警告。

　　※含官方初设红魈以及修罗场。

　　※红魈性格和魈本人完全相反。

       ※全文9k2+，短篇HE已完结，请注意阅读时间，感谢喜欢。

　　※本节目由至冬科技冠名播出。

　　——

　　00.

　　“天呐。”派蒙呆滞。

　　

　　“天啊。”空默然梗塞。

　　

　　“谁能告诉我，”旅者颤颤巍巍举起手，拽了拽身旁小漂浮物的衣带，

　　

　　“这个大变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01.

　　年龄逾千岁，身高成反比的魈上仙，头一次产生了一种被噎住的感觉。

　　

　　少年仙人站如松，眼睛粘在面前低着头，自觉心虚的金发旅人——身后那位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只有服饰配色掉了个个儿的奇妙生物上，言语中带着连他都难以察觉的愕然：

　　

　　“他是谁。”

　　

　　“我可以解释！！”空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一个激灵，紧张的头顶那簇毛都炸了：

　　

　　“我在遁玉陵附近清剿遗迹守卫时捡到了一个奇怪的掉落物然后我摸了它一下就变成了——”

　　

　　“变成了我的样子？”魈把视线转向空，直勾勾的眼神伴随着淬了冰碴子一般的语气，分分钟截断了对方的话头。

　　

　　“对，变成了你的样子。”空视死如归地讲完这句话，便唰地低下脑袋。

　　

　　派蒙罕见地闻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儿，小脑袋不禁趴趴地往衣领里缩，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又摇晃着小手补充：

　　

　　“这，这或许也是至冬国的高科技什么的，我记得上面还写着可以实现人的愿望……”

　　

　　不说还好，她话音刚落，就见仙人的面色又黑了一个度。

　　

　　完了，全完了。空在心中为自己哀叹，他这算是把这位上仙得罪了个彻底。

　　

　　“那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无凭无据幻化成我，实在荒谬。”

　　

　　空沉默了一会。

　　

　　他哪里敢说自己是想看真正的劲腰衤果舞。会死的。

　　

　　不敬仙师，咳。

　　

　　“我、我在想，”空结结巴巴，眼神飘忽，疯狂想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我在想，璃月话本子里传的真假美叉王，到底是不是真的——”

　　

　　“魈！！你冷静！把和璞鸢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看来这个借口并不合理。

　　

　　02.

　　降魔大圣上千年来毫无波澜的心，终于泛起了层层涟漪。

　　

　　就是涟漪的规模有点大，初步揣测，可能是天动万象砸出来的那种级别。

　　

　　魈冷着脸，站在望舒客栈顶楼的看台上，耳朵却竖的尖尖的，听着身后二人交谈的动静。

　　

　　他用余光偷偷打量着那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造物，别别扭扭地在心里盘算比较，难得生起些不爽情绪来。

　　

　　哼，居然不穿上衣，不知廉耻。

　　

　　服饰配色和个霄灯似的，审美太差。

　　

　　认识都不到一个时辰，你到底和他有什么可聊的，举止轻浮。

　　

　　顶着我的面容涎皮笑脸，成何体统。

　　

　　还有空，居然把他晾在这里不管不顾，不敬仙师！

　　

　　而空这边安抚着懵懵懂懂却乖巧安静的“魈”，那头还要被某位上仙如同冷箭一般的目光盯梢，只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钻出一对窟窿了。

　　

　　最后还是一直作壁上观，奉行保命为上的派蒙实在看不下去，才悄悄咪咪朝魈凑近些，

　　

　　“那个，魈，护栏快被你捏碎了……”

　　

　　望舒客栈的护栏做错了什么，它裂开。

　　

　　降魔大圣面色不动，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

　　

　　“你看错了。”

　　

　　“噫！”

　　

　　派蒙抖了抖，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又退了回去，决定催眠自己沉默是金。她刚低下头，就听到护栏那边发出咔嚓一声巨响，不由对菲尔戈黛特老板致以深沉的同情。

　　

　　难怪淮安一天到晚忙着修客栈，这得损失多少摩拉呀。

　　

　　空不是没听到身后护栏凄惨的哀鸣，只是眼前的大麻烦，他也不知如何处理——和仙人模样一致的少年眨巴着眼睛，弯起的唇角为他平添了几分无害意味，与魈如出一辙的声音，落在空的耳中，却因其字里行间的欢悦引出了一种莫名的违和：

　　

　　“我明白了，这段时间我会留在空身边，直到找到让我变回去的办法。”

　　

　　“那就这么定了！啊，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空转过身去，却突然又想起了这茬，只能硬着头皮，顶着魈的注视再次开口。而被点名的人则眨了眨眼睛，语气那叫一个纯良无辜：

　　

　　“我听到，空叫那个和生的我一模一样的人‘魈’，那我也叫这个名字好了。”

　　

　　“不行，”魈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截断，

　　

　　“帝君赐我之名，岂能容你如此搬弄！”

　　

　　“这样啊。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帝君是谁，但你不同意，就让空给我起一个名字好了。”

　　

　　“不准！”

　　

　　“又怎么啦。”少年扁了扁嘴，往空的方向凑近了些，状若委屈，

　　

　　“我听空说，你好歹也是个仙人，这是不是太欺负人了？莫非我生于此世，走这一遭，竟连个名字都不能有么？”

　　

　　“再说，”他自空身后，将下巴搭在了旅者柔软的颈窝里，青色的眼睛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与挑衅，

　　

　　“你和空又是什么关系，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

　　

　　空完全没反应过来顾及身后的人，而是看着魈铁青的面色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冲上前，死死抱住魈的腰：

　　

　　“魈！魈哥！冷静啊！！拆了望舒客栈，我会被菲尔戈黛特老板扔出去的！”

　　

　　“这，这，对对，魈，你冷静点！”派蒙也慌乱地比划起来，脱口而出：

　　

　　“有了有了！魈，你不想让空给他起名，那就让派蒙来吧！我想想，就叫‘霄’怎么样？霄灯的霄，我看他长的，不是，配色也和霄灯很衬啊！！”

　　

　　“哼。若非他不是妖邪，这般挑衅，我定得让他尝尝苦头。”魈捏了捏拳，勉强压抑住怒火，看着对面的霄因温香软玉失怀，而面露遗憾，总感觉牙根还在痒。

　　

　　可他很快就顾不上那个了。魈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那颗几乎埋在自己怀中的，某人金色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以及那双环着自己腰身的手臂，不由耳尖一热，硬梆梆地开口：

　　

　　“放开。光天化日搂搂抱抱，伤风败俗。”

　　

　　“你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就好。”空这才松口气，悻悻地松了手，却见魈面色依旧不虞，只好又追问一句：

　　

　　“怎么了？”

　　

　　“我让你松手，你便松，旁人说的话，你莫不成总是悉数听进耳中？真是毫无主见。若有朝一日，你被人骗了，又该如何？”

　　

　　比如说这个红彤彤的家伙。他真的以为自己不会担心吗？仙人皱着眉，将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啊？那，那我，”金发的少年满面茫然，被对方这突然前后逆转的思维给雷了个外焦里嫩，最后只能弱弱道：

　　

　　“那我继续抱着？”男人心，猜不透。

　　

　　“空为什么要抱他呢？”一旁的霄几步上前，自然无比地牵起了空的手，撒娇一样软着声：

　　

　　“抱我的话，手感一定会更好哦，你看，我连上衣都没有穿呢。”

　　

　　“诶？！等下，不是这个问题吧？！”

　　

　　“空可以来亲自试试，我和那个冰块脸可不一样，绝对不会凶你的。”

　　

　　霄附在他耳边轻轻说话，手甚至引着空向自己的腰间捏去。空听到了魈那边由于握拳用力过度，而传来的骨节咔嚓咔嚓的响动，脑子里警报哇啦哇啦地响，赶紧挣脱开对方的怀抱，无措之下，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什么，大家都饿了吧，我去做点吃的！”

　　

　　“那我想要杏仁豆腐，”霄乖巧地弯着眼睛，在末尾四个字上近乎逐字逐字地加了重音，

　　

　　“听说杏仁豆腐有着美梦的味道哦。”

　　

　　空刚跳下了楼梯，听到霄的话，心里又是一咯噔，脚下一滑，差点没摔个倒栽葱。果不其然，他听到了身后派蒙的尖叫：

　　

　　“护栏！！护栏被彻底打断掉了啊！！”

　　

　　03.

　　一顿饭吃的那叫个暗潮汹涌。

　　

　　神仙打架的阵仗他见过，空生无可恋地想着。可这神仙吃饭的架势，他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咳，”金发的旅者坐在正中间，左青龙右白虎，不是，左仙人右不明生物，正中间放着一盘杏仁豆腐，

　　

　　“要不我再去做一盘？”

　　

　　“不用。错不在你。”魈盯着对面笑呵呵的霄，一双筷子差点没被自己捏断，

　　

　　“这是我的。”

　　

　　“仙人不要这么小气啊。”霄不动声色，踢了踢脚边另一盘杏仁豆腐的残骸，弯着眼睛：

　　

　　“刚才是空上菜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不然我也不会勉为其难，和你共享一份杏仁豆腐呀。”

　　

　　“不小心？”魈面无表情。他信他才有鬼，那可真巧，空不小心摔了一下，碰巧就跌进了对面这人怀里？

　　

　　空坐在中间，内心第无数次呼叫早已逃之夭夭的派蒙，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的解决方案：

　　

　　“那要不，我把这盘杏仁豆腐一人一半分开？”

　　

　　“好啊，”霄很好说话，把碗一推，

　　

　　“那空亲自夹给我，我还不是很会用筷子。”

　　

　　他晃了晃手里的汤匙。

　　

　　“呃。”空犹豫了一下，终究叹气，筷子微微颤抖着，伸向了那盘杏仁豆腐。甜点绵而弹软，糖桂花浇在上面，还冒着甜腻腻的味道。空几乎是怀着朝圣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顺便还为夹缝中生存的自己默哀了一下。

　　

　　啊，想想也是，以魈的性格，突然冒出来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还抢他的杏仁豆腐，肯定会觉得被冒犯到了吧？生气真的很正常了。

　　

　　不过针锋相对也解决不了问题啊，这可怎么办呢？

　　

　　那块杏仁豆腐在空的胡思乱想中，缓缓伸向了半空，而下一刻，某上仙拍案而起，空一个回神，震惊地瞪大金色的眸子，看着魈咬住自己的筷子，抢先将杏仁豆腐吃了下去。

　　

　　霄面上的笑容僵了僵，青色的眼睛带上了审视的意味。而空整个人都被雷麻了，偏偏某人毫不自知，只是偏了偏头，没有看向空，不满般重申了一遍。

　　

　　“我说过了。”

　　

　　“这是我的。”

　　

　　“啊，这，可是？”空呆滞原地，风中凌乱。霄冷笑一声，倒也不管什么勺子筷子了，伸手就朝中间无辜的杏仁豆腐迫害而去！

　　

　　“铛！”

　　

　　紧接着，他伸到空中的勺子被魈的筷子拦截，青绿色头发的仙人神情淡漠，金色的眸子深处，却像是点燃了一团怒火。这架势接的稳中带狠，空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霄也不多做纠缠，立马转移阵地，手腕一转，朝一道水煮黑背鲈直攻而去，一块嫩生生的鱼肉转眼间跳入勺中，颠儿了两下，落进空的碗里，

　　

　　“空，多吃点鱼肉，对身体好。”

　　

　　“啊，谢——”

　　

　　“不必了，”魈一筷子伸过去，将鱼肉挑出空的碗，看着前者落在桌面上，软趴趴滚了几圈，

　　

　　“他不喜欢吃鱼。”

　　

　　空：？？？我说过吗？

　　

　　“其实我不是——”

　　

　　“腌笃鲜更好一些。”魈没让他说完，夹起一块笋就往空那边放，空刚从魈居然会给他夹菜的惊恐中回过神，颤抖着捧碗想要去接，就看到一柄熟悉的汤匙哐地一声，拦住了对方筷子的去路，而那块笋一抖，也滚到了桌子上。

　　

　　好家伙，梅开二度。

　　

　　“你就给空吃这个？难怪他这么瘦，抱起来都没什么肉。”

　　

　　“无知，我与他同行数月，对他身体状况的了解，你望尘莫及。”

　　

　　“不是，两位！吃饭是为了开心？！”

　　

　　“呵。”霄又冷笑一声，直接上手，将一盘菜朝空推了过去。只听啪地一声，空的碗被击落在地，和那盘杏仁豆腐一般碎成了碴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盘热气腾腾的爆炒肉片。

　　

　　“我可不管那些，我只想要空吃得好。”

　　

　　“总之有饭吃我就很感激——”

　　

　　空刚举起筷子，就又听唰地一声，爆炒肉片散了一地，而自己面前被推过来一盘扣三丝。某个仙人气定神闲，仿佛干坏事的不是自己：

　　

　　“舍本逐末，不关注他的分明是你自己。”

　　

　　空：我想吃饭。

　　

　　好家伙，梅花三弄。

　　

　　空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今天是甭想吃了，就想看看这两人还能作什么幺蛾子出来

　　

　　只见霄率先出击，手往桌上一拍，整桌的菜都抖了三抖，而那盘扣三丝，更是直接被掀翻在地上。

　　

　　嚯，高手过招，招招杀机啊。

　　

　　空面无表情。

　　

　　一桌子菜晃晃荡荡，宛如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而魈冷哼一声，又是一掌拍在桌上，硬生生止住了这地动山摇的劲头。

　　

　　“幼稚。”

　　

　　你也不逞多让吧魈上仙？！

　　

　　空默默无言。

　　

　　“有说话的时间，不如仔细看看，”霄弯起唇角，空这才发现，刚才那一震，桌子中央的杏仁豆腐竟全部飞了起来，眼下正往霄的碗中降落。魈看了一眼，直接将自己的碗砸向霄的面门，正好将落下来的杏仁豆腐拦在自己碗中。

　　

　　霄反手将碗一挡，反客为主，将魈的碗与自己的碗换了个个，眼看就要捧着汤匙，对那盘杏仁豆腐狠下毒手，魈竟直接将面前的一盘水晶虾推了出去，替掉了霄手中的碗，然后看着晶莹剔透的包子糊了对方一脸。

　　

　　空的筷子僵在半空。

　　

　　这边霄不甘示弱，抹了一把脸上的包子，伸手一掀，黄金蟹朝着魈的面门直飞而去。守护璃月千年的仙人鲜少吃亏，这次却是被打的猝不及防，蟹的一双大螯烤得外焦里嫩，蹭地夹住了他的头发，竟是摇摇晃晃挂在他脸上，半天跌不下来。

　　

　　空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屋中气氛瞬时大变，转眼间，餐盘共杯具齐飞，汤水共白饭一色。叮铃哐啷声不绝于耳，金发的旅者左张右望，终于在一盘山珍热卤面在混战中，被拍到自己脸上时，彻底暴走，啪地将筷子一搁，拍案而起：

　　

　　“都给我坐下！！！吃饭！”

　　

　　二人动作戛然而止。

　　

　　空长长叹气。他都不敢抹脸，望着眼前两个瞬间变得乖巧无比的家伙，动了动唇，却也只能大眼瞪小眼。最后，好脾气的旅者还是败下阵来，看了看惨不忍睹的餐桌。

　　

　　还好，角落里还有一碗酒酿圆子幸存着，哦，还有那盘杏仁豆腐。

　　

　　让这两个家伙慢慢分吧！空额角直跳，撂下一句话就逃之夭夭：

　　

　　“我去洗把脸，你们慢慢吃！”

　　

　　04.

　　旅者的离开，让本就僵持的气氛更冷凝了几分。魈捏紧筷子，语气不善，

　　

　　“你到底想做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霄这下却不急着和他抢杏仁豆腐了。红发的少年垂下青色的眸子，慢慢将勺子放好。

　　

　　“我来此，当然是有我自己的使命，”霄缓缓开口，又倏地抬头，打量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在打开天窗说亮话前，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无聊。”

　　

　　“哎。别这么没劲，我其实是想帮你。”霄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看着魈，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问过，你和空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或许是提到了某人，魈这次倒没再抗拒，只是别过头去，不愿理会。霄却是抱着手臂，若有所思，一字一句分析起来：

　　

　　“你不喜欢我亲近他。哦，或许也不喜欢别人亲近他，我没说错吧？”

　　

　　“……”魈不为所动。

　　

　　“而且，你对空的上心程度令人惊讶，你对那个小漂浮物的态度，可没有对空好。”

　　

　　“荒谬——”

　　

　　“你喜欢他。”霄做出结论。

　　

　　“……”

　　

　　魈的话戛然而止。霄恶作剧一般眨着眼睛，语气直白地，一下又一下戳着某位仙人的痛楚：

　　

　　“你就是喜欢他。你闻闻，这空气里的醋味，酸的翡玉什锦袋都不用放醋了。”

　　

　　“无稽之谈，”魈依旧硬梆梆地否认。他那双好看的金色眸子飘忽不定，道出的言语不知是在说服霄，还是在说服自己。

　　

　　“仙人，没有欲望，不会动情。我为夜叉，千年来，只遵循与帝君的契约，凡俗之人，承受不住我的业障，注定不能长久。”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出神，又补充道：

　　

　　“更何况，他对我……他不会为我停留。”

　　

　　“你是这么想的？”霄伸手敲了敲桌子，却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魈看着自己的脸扭曲成那个德性，实在别扭，刚皱起眉，就听霄笑出声来：

　　

　　“可你知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会诞生的？”

　　

　　仙人忽有所悟，微微睁大双眸。他听着眼前那个红色的自己轻轻叹息，娓娓道来：

　　

　　“心悦之人，寤寐思之，求而不得，为解相思。这就是我诞生的理由。我的模样，是他心悦之人的模样，你还不懂吗？”

　　

　　“你喜不喜欢他，只有你自己知道，反正他是喜欢你的。”

　　

　　“喜欢到，他只敢远远看着，不敢奢求，只能通过我一个幻象，来抵御自己的心声，这样的人，如果错过，你真的甘心吗？”

　　

　　05.

　　派蒙小小心地，将脑袋探进厨房，发现只有空一个人坐在灶台前发呆时，不由得松了口气，拍了拍小胸脯，从门口挤了进来。

　　

　　“原来只有空呀，呼，我还以为魈也在呢。”

　　

　　“咦，等等，空这个时候，不应该在与他们吃饭吗？”

　　

　　派蒙看着空没有回答的意思，便知趣地闭上了嘴巴。过了好一阵儿，小精灵才听到少年闷闷地出声，

　　

　　“派蒙，你说……”

　　

　　“什么？”

　　

　　“我是不是很失败啊？”空揪着手里的一根小白菜，菜叶子都快给他薅秃了。金发的旅者垂头丧气，头顶的呆毛都蔫儿了下去，

　　

　　“我一直都，很想亲近魈，但是，我又惹他生气了。”

　　

　　派蒙咋舌。这，饭桌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啊！

　　

　　可她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少年继续诉说起来：

　　

　　“我也知道，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样的人，肯定会感觉被冒犯…”空碎碎念着，小白菜随着他手指的摆弄在风中招摇，

　　

　　“魈没有气到直接消失不理我，已经很出乎我意料了。但是，这么长时间，我总感觉，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所适从，更是时不时惹他生气。”

　　

　　“派蒙，我是不是，还是离魈远一点比较好？我是想和他关系变得更好，可我不想给他再添麻烦了。”

　　

　　“嗯呃呃嗯嗯？？！不对！完全不对吧？！不应该是这样啊！你们关系明明很不错了？！”派蒙急了，半天蹦不出几句话来。

　　

　　在她眼中，现在的旅行者，简直就和他手里的小白菜一样，整个人都蔫巴巴了。小精灵梗了好一会，才强作安慰，

　　

　　“要不，要不我们去海灯节逛逛吧？这些事情之后再说嘛，你不要想太多啦，魈其实是个蛮好的人啊，没准一会你就改变想法了呢！”

　　

　　“嗯。”空勉强被说服，正巧，他尚未进食的肚子也咕咕发出了抗议，便站了起来，

　　

　　“还得向菲尔戈黛特老板道歉，把她的屋子搞成了那样。”

　　

　　派蒙：“……”

　　

　　所以你们到底在我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啊！应急食物瞳孔地震。

　　

　　空神思恍惚，直到他走到门前时，才听到了身后派蒙疑惑的声音。

　　

　　“对了，空，”小精灵歪着头，皱着眉，

　　

　　“你以前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呀。也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伙伴的心情。”

　　

　　“为什么呢？空？”

　　

　　“你真的，只把魈，当成同伴吗？”

　　

　　金发的旅者低下头，不敢作答。

　　

　　06.

　　魈一个人，在望舒客栈的阳台，站了很久很久。

　　

　　霄已经离开了，说是要去找空。他在离开前，又耍了心思，到底是抢走了那盘杏仁豆腐。据他自己所言，他只是看魈不爽，才故意针对他的。

　　

　　“啊，提前说明，空那么好的人，要不是我不能长存于世，我就出手了。”

　　

　　闻言，某上仙差点没忍住掀了桌上仅剩的酒酿圆子。

　　

　　不过魈的确也没什么与对方争食的心情了。霄的话，简直就像在他心里扔了一颗炸药，将仙人几千年来未曾动摇过的心翻了个底朝天，再也无法平复。

　　

　　空喜欢他。

　　

　　他喜欢空吗？

　　

　　喜欢……对魈而言，这个词太陌生了。

　　

　　他漫长的生命里，从来是孑然一身，在他认知中，没有什么恩与怨，是上千年的岁月无法偿还的。

　　

　　而他身上背负的业障，又是凡人无法承受的，陪伴着他的，从来都是号哭，是恶咒，是杀戮，是无法望及边际的深渊。他走不脱，也不能走脱。妖魔不灭，笛花又怎敢生。

　　

　　可是，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贪恋起这短短几十年的，可能能触及到的温暖的？

　　

　　空把他当成同伴。

　　

　　空把他当成，可以喜欢的人。

　　

　　为什么要把这种珍贵的情感，浪费在他身上？

　　

　　向溺水之人伸出援手，却不想想，是否会波及到自身吗。真是傻得一如那人的作风。

　　

　　“您真的在这儿？”熟悉的声音传来，魈抿了抿唇，转过身去。身着唐装的蒙德女子柔柔一笑，扫了眼满桌满地的狼藉，叹了口气。

　　

　　“您还真是鲜少地给我惹了麻烦啊。”

　　“……”

　　“抱歉。”

　　

　　“道歉的话，那位小少年已经替您说过了，不必挂怀。”菲尔戈黛特摇了摇头，看着桌上那碗幸存却几近凉透的酒酿圆子，轻声调侃，

　　

　　“我倒是也能理解，毕竟是到了酿醋的时节了。只是稀奇，淮安还未在地窖摆坛，便有了这般重的醋味，算不算意外之喜？”

　　

　　魈：“……”

　　

　　仙人眸光微闪，没有搭话。菲尔戈黛特见好就收，朝魈行了晚辈的礼，才又认真起来，

　　

　　“这酒酿圆子，也是他做的吧。恕我多话，若您真的在意，就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毕竟，那位少年过来道歉时，精神可并不太好。我隐约听到，他说了想要离开的话。”

　　

　　这次轮到魈顿住了。

　　

　　他几乎在那人话音刚落时，就急急追问：

　　

　　“离开？！他说去哪儿？”

　　

　　霄的话忽地在他心里回荡。

　　

　　『你会甘心吗？』

　　

　　“我不知道。可能是去璃月看灯了吧，”菲尔戈黛特的话含糊不清，却在魈心底狠狠敲了一击，

　　

　　“可海灯节结束以后，您还能去哪儿找他呢？”

　　

　　『心悦之人，寤寐思之，求而不得，为解相思。』

　　

　　菲尔戈黛特只觉眼前忽地，起了一阵风。待她定下神时，少年仙人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桌上那碗酒酿圆子，也不见了踪迹。

　　

　　07.

　　“霄灯真的很漂亮。”霄趴在栏杆上，而身旁的空点了点头，应和出声，却不是很有精神：

　　

　　“嗯，我也是第一次来璃月的海灯节。”

　　

　　要是魈能一起的话就好了。空没继续往下想。

　　

　　他刚到璃月港不久，就看到霄站在不远处等他，说是想逛逛霄市，不如一起。

　　

　　空应了，现在便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栏杆上，看着高台上尚未完成的明霄灯出神。他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一模一样的面容，性情却完全不同。

　　

　　他思念的，又是谁呢。他在隔着身边人的眼睛，在想着谁呢。

　　

　　“空，”霄突然开口，打断了旅者的沉思，倒是把后者吓了一跳。红发的少年弯起眸子，语气一如初见时温和，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这样的景色。”

　　

　　“诶？”

　　

　　“其实空很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吧？”霄盯着远处的一盏霄灯，像是在喃喃细语。

　　

　　“虽然一开始有点茫然，但我其实很快就知道了。空真是个很温柔的人啊，即使知道我不是真实的存在，是像昙花一现般的存在，也一直在尊重我。我很感激。”

　　

　　“……”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毕竟一开始，你就是因为我的私心才出现吧，抱歉。”

　　

　　空沉默良久，终于是松了口。可他道歉的对象却是笑了，摇着头出声：

　　

　　“不要道歉，我从来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对吧？反而这一趟，我见识了很多东西，这很好。”

　　

　　他看着旅者沉思的模样，干脆又添了一句话。

　　

　　“如果空真的想向我道歉，不如就正视自己的心意吧。”

　　

　　“可是，魈他……”

　　

　　“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霄指了指远处的霄灯，灯火通明，将他原本青绿色的眸子染成了灿金，像极了空心底的那个人，

　　

　　“我赌，他会来找你的。如果我说中的话，就把这里最漂亮的霄灯送给你吧。”

　　

　　“哪有赢了，反而送东西的……呃？霄？”

　　

　　空总算轻松了些，笑出声来。可他转过头时，身旁的少年却已不见了踪影。

　　

　　他正疑惑这个奇怪的赌约究竟为何，却听到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空。”

　　

　　旅者呼吸一滞。

　　

　　他转过头，青绿色头发的仙人气息尚且有些不稳，像是从远处匆匆奔赴而来，带着满身风尘，而魈的耳根，竟不自然地泛起些许赤色。他朝空这边走了两步，却在想要伸手触碰对方时，又瑟缩了一下，垂眸偏过头去。

　　

　　空看他模样，只觉得好笑，又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个赌约，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出声：

　　

　　“你这是做什么？”

　　

　　魈抿了抿唇。

　　

　　他忽地出手，攥住空的手腕，金色的眸子盛着满满的认真。千岁的仙人罕见地语气无措，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

　　

　　“我来找你，对我负责。”

　　

　　空心跳漏了一拍。

　　

　　可很快，他闻到了魈谈吐间，气息中流露出来的酒味，不由哭笑不得，又带着些不自信般的再次出声，

　　

　　“说什么胡话呢？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魈有些急了。他伸出另一只手，抓住空的胳膊，再次解释，

　　

　　“我是认真的。我没有喝酒，我只是吃了一碗酒酿圆子，我吃了你做的饭，你得，对我负责。”

　　

　　空：“……”

　　

　　还说没醉，逻辑都不清楚了。话说这个人…一碗酒酿圆子就倒了吗？！这还不如一杯倒吧？空无奈至极，却也只能哄着，

　　

　　“好好好，你想我怎么负责？”

　　

　　魈却不说话了。

　　

　　旅者耐心地等着，忽地听到不远处路人的惊呼。

　　

　　“快看，好漂亮的霄灯，是谁做的？”

　　

　　空怔了怔，想到失踪的霄，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回头，只知道背后有一盏明亮无比的霄灯缓缓升起，照亮了眼前心上人的面容。而魈在灯火之中抿起唇，猝不及防地，将旅者拥入怀中，声音低沉，却带着妥协意味：

　　

　　“你得说，你喜欢我，就像我也喜欢你一样。”

　　

　　空瞪大眼睛。可魈还没完。

　　

　　从未敢直白表述自己心意的仙人借着酒劲撒泼，生怕自己丧了勇气，惶惶堵上话头，

　　

　　“你不能拒绝，不能逃走，我们的羁绊已经太深，你想要离开，也来不及了。”

　　

　　这算是酒醉吐真言？还是什么？

　　

　　空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魈将他揽入怀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忘记了思考。路人的欢呼，他听不到，烟火的喧嚣，他也听不到。

　　

　　只有他曾经想都未曾想过的，也不敢想过的，那个他一直在注视，一直想要亲近的人说出的亲昵的话语在久久响彻，挥之不去。

　　

　　『你真的，只把他当同伴吗？』

　　

　　『正视自己的心意吧，然后我将最明亮的霄灯送给你。』

　　

　　空没由来眨了眨眼，眼眶酸了。

　　

　　他颤抖着回拥过去，眼泪止不住地淌，面上却笑得比谁都要开心。魈难得慌了手脚，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该如何安慰。

　　

　　可很快，他知道自己并不用做什么。金发的少年弯起漂亮的眼睛，轻轻在他耳边絮语。

　　

　　“我也喜欢魈啊。”

　　

　　“终于等到你，还好，还好我没放弃。”

　　

　　瞬时，华光满目，灯火如昼。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