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空』囚徒(22)

Note: 

  CP:all空,主钟离/魈/温迪/枫原万叶x空 

  tag:现设,黑道pa,架空。养成、伪父子、伪骨科、囚禁、强迫行为、角色切黑、部分角色死亡,ooc警告。更具体的预警请移步合集首篇查看。 

  ※文中情节均为虚构,请勿上升原作与现实!!遵纪守法好公民,从我做起。 

  ※长篇已完结HE,三天一更,感谢喜欢。 

  本章7k4+,请注意阅读时间。

  

  ——

  “你们找大姐头借船啊?她还在死兆星上清点物资,一会就下船了,你们稍等一阵吧。”

  

  “不急,等北斗过来。”


       空笑了笑,搓了搓发凉的手,魈瞥眼他的动作,目光微凝,手指动了动,又强迫自己移开注意。


  他们正位于码头,站在南十字船队闲置的渔船旁。管理船只的水手,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正蹲在桥头,和几个孩子聚在一起,折了竹条给他们编宵灯。


       有孩子好奇探头,去瞄魈和空,指着他们向水手发问:


       “乔叔,这两个哥哥是谁啊?”

  

  他们一边问,一边手里剥着糖纸,把糖往水手嘴巴里塞,后者嘟嘟囔囔,也没推拒他们的好意,一巴掌拍在一个皮小子屁股上,


      “别闹啊,这可是大姐头的朋友!”


      “是北斗船长的朋友啊!那要和我们一起编宵灯吗?”


       立刻就有孩子眼神发亮,簇拥过来,空见汉子冬日里都忙得满头大汗,不由又搓了搓手,也打算活动活动这一歇息下来就发寒的身子骨,跟着蹲下,捡起做灯面的红纸。


      “好啊,我也好久没有做宵灯了。我看看……”

  

  他把纸面一翻,凝视着墨笔画出的稚嫩大字,慢慢读出来:

  

  “希望,夏天,早来?不喜欢,干莲蓬?”

  

  顿时有孩子惊呼:

  

  “哎呀,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要道歉,就又有孩子瞪大眼睛,表示反对:

  

  “好看哥哥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那些都是大人们说的,你怎么知道灵不灵?”


       好看就是正确吗!空哭笑不得,发声的那孩子还搁那儿掰手指头数,

  

  “大人说的就对了吗?我偏要说,我不仅要写新鲜的莲蓬,还要写,呃,希望下次玩海盗游戏,我能当船长,还有下下次,下下下次……”

  

  他们闹成一团,有几个孩子借机扑到空身上,用胖乎乎的小手把糖递到空唇边。空刚叼了糖,就因重心不稳,歪歪扭扭要摔倒,魈看不下去,伸手一拽,把小不点们揪下来,水手也不拦,只是随他们红红火火瞎闹:

  

  “我可真是服了你们这帮小崽子!诶,话说二位,一会不去放盏宵灯吗?”

  

  “写下愿望,也算是为来年搏个好兆头。”

  

  “可我已经过了玩海盗游戏的年岁了吧?”

  

  空一边嘎嘣把糖块咬碎,吞进腹中,一边嘀咕着,魈径直摇了摇头。水手大笑起来,爽朗地扯出彩纸和笔,往他们面前一拍,

  

  “海盗游戏有什么,你们的年纪和我比起来,那可差远了,我儿子和你们都没差几岁,我还假扮过海盗呢!行,也可以写点其他的嘛,给家人,朋友写祝福,什么都行!”

  

  空不禁啼笑皆非,一时恍惚。

  

  宵灯祝福怎么写,他当然知道。前几年的海灯节,他忙的上窜下跳,帮手上功夫已经不利索的老人写个吉祥话这种事,简直家常便饭。

  

  这水手面生,应当是最近才进船队的,不然也不会对他这个前几年的海灯节常客毫无印象吧。

  

  这么一想,他以前好像都忙昏头了,从没想过给自己也放盏灯。空莫名无从下笔,肚子里吉祥的词汇明明一箩筐,却一个字都写不下来。

  

  长命百岁?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这不像是祝福,像是荒诞的讽刺了。活得越久,就越是坎坷;而想要的东西,也从来都只能自己努力去争取,光是许愿等着天上掉馅饼,那可不行啊。

  

  空不由偷瞄向魈。他也没有动笔,只是捏着那张纸,似有所思。笑闹中,可算是有熟悉的调笑,遥遥传进空的耳朵:

  

    “哎,这不是璃月的少当家吗,才见过面,又迫不及待要重逢了?”


       “快看!是北斗船长!”


       “别挤我,我也要看!呜哇,乔叔,不要拽我裤子!”

  

  孩子们立刻激动起来,推推搡搡,空一听北斗话音就笑出声,他站起身,朝南十字船队的老大招手,魈则不动声色把纸收进口袋,顺着空的目光看去。

  

  水手见着北斗走向这边,立马丢下手中的小家伙吆喝:

  

  “大姐头,这两位想向咱们船队借个船,说是要到海面上去呢!”

     

  “借船?可以啊!”


       孩子们一拥而上,北斗抱起一个小姑娘掂了掂,嘀咕一句:


       “小家伙够沉啊,过年没少捞到好吃的吧?空,我们货都卸完了,那边的渔船,你们随便找一条就成。”

  

  “多谢大姐头,”空双手合十,连连感谢,

  

  “放心,很快我们就会还回来了。”

  

  话说,魈突然要找北斗借船,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得到僻静地才能和自己说?

  

  空这头揣摩纳闷,某人却只是垂着眼睛,蹲在地上,之前打包好的食盒都被丢在一边,盯着那些彩纸发呆,半点没有解释他突兀要求的意思。

  

  这人不会童心未泯,想编灯又不好开口吧。空兀自腹诽,正好有个孩子,因为挤不进北斗那边,干脆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凑到魈旁边,才张大嘴巴要讲话,就被那人冷面给吓得后跳一大步。

  

  水手见状大笑,招呼孩子们一起涌过去,很有眼色地给空和北斗留下空间寒暄,免得这群孩子再闹到北斗那儿。眼看着这回轮到魈被一群孩子围着,不知所措,空不由憋笑。

  

  “这个哥哥也好看!哥哥,给我们编个宵灯吧!”

  

  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前还被魈吓着,现在又蹬鼻子上脸要这要那了。魈抿着唇,窘迫难言,半天才道:

  

  “我不会编宵灯。”

  

  “那其他的呢?哥哥是大人,肯定会一些小孩子不会的东西吧?”

  

  水手跟着起哄看热闹,竟也不替魈解围,后者面对一群眼巴巴瞅自己的孩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动,认命一般,取了地上的彩纸,鼓捣起来。

  

  紧接着,人群里爆发出小小的惊呼:

  

  “是小兔子!这个哥哥会折小兔子!”

  

  “你胡说!哥哥折的明明是小猫!”

  

  到底是兔子还是猫啊?话说魈还有这种技能,他怎么都不知道?空忍不住笑,下一秒,他就被热情的北斗一把揽住肩膀,差点没喘过气:

  

  “咳!北斗?”

  

  “谢什么谢,和我还讲这些虚头巴脑,你就是把船牵回你家去都成!”

  

  北斗一下将他注意力拽回来,还不忘揉了一把空的头发,空这才想起,自己的确下意识和人客套了。北斗瞧空想瞪又不敢瞪自己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

  

  “你消息灵通啊,前段时间可给我们带来一笔大单子,区区一条船算得了什么!再说,咱们都几年的交情了!”

  

  南十字是武装船队,有他们做线人,自己的情报网也能更加完备,交好是必然的。合作久了,难免有两份真情实意,空也不是矫情的人,顺水推舟开她玩笑: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姐头。”

  

  “这才像话!哎对,有件事儿,得和你说一声,就关于你救的那个谁,他前不久醒了,说想见你一面。”

  

  “我?”空疑惑不已,

  

  “有什么事情?”

  

  “向救命恩人道谢啊。”北斗好笑道,

  

  “这事儿奇怪,你把人拖上来的时候,他还有口气儿呢,说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了你的脸,你可别想跑了。”

  

  “我算哪门子救命恩人,搭把手而已。”空连连叹气,北斗促狭似的逗他:

  

  “怎么着,我只听说过杀了人不负责的,可没听过谁救了人还推脱的啊,你这让人家多伤心啊。”

  

  “负什么责啊。见面真不用了,他要是个危险分子,你别忘了告我一声就行。”

  

  “空,”听到“负责”二字的魈忍无可忍,拍拍衣角站起来,轻手轻脚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孩子扒拉下来,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才不动声色给了北斗一记眼刀,语气淡淡:

  

  “时候不早,该走了。”

  

  “啊,好,那北斗,我们走啦。”空赶紧顺着台阶下台,干笑两声,转身溜之大吉。小家伙们还依依不舍,叽叽喳喳追着道别,空也只得挥了挥手,

  

  “再见,再见!让我看看,挑哪条船呢……魈?你要不要来瞅瞅?”

  

  北斗泰然迎上魈的目光,咧了咧嘴,倒也见好就收。她好歹也是人称一声“龙王”的存在,哪会不清楚这位大人物是谁,自知不能闹太过火。

  

  她目送魈跟着空离开,和水手打了招呼,才走回船上,撑住船舷,深呼吸放松身体,耳朵则灵敏地捕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北斗怔了怔,也没有回头,只是干脆趴在船舷上,玩笑道:

  

  “我可是替你带话了,人家不见你,你还是自己想法子吧。”

  

  “……”

  

  暗处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北斗眯起眼,仰头望向夜幕。万里无云,当真好天气。只是海风轻柔,也难免带着咸腥味道,平添了几分不安。

  

  海灯节凝结着璃月全部的繁荣,才如此盛大,如此为人称赞。

  

  然而龙王从不缺乏对危险的嗅觉。繁荣之下,又隐藏着什么?就像这看似平静无波的海面,下方永远都是暗潮汹涌,但愿这些繁华不是用来掩饰的、一触即碎的包装。

  

  可就算璃月真的有一天危如累卵,时局也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说改变就能改变的啊。

  

  不过,就算是暴风,也会有扭转一切的关键风眼,或许只是扭转时局的人物还没有浮出水面罢了,她也不必杞人忧天。北斗正沉思着,脚步声再度响起。

  

  一个年轻人自阴影中走出,走到北斗身旁,安静翻身,坐上船舷。

  

  他同样望向远方。海风拂动发梢,而他动了动唇。

  

  “人和人的缘分,不是那么容易断开的东西。”

  

  “……他是叫空,对吗?”

  

  青年喃喃自语,没有半分失落的意思:

  

  “我和他总会再见,或许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正确的时机,那就顺其自然吧。”

  

  “你还没老实交代完你的身世。”北斗挑了挑眉,倒也没拦这人随意的行径,对方则轻笑一声,

  

  “之后我会如实道来的。这样好的月光,你我都不该辜负。”

  

  他的目光移向码头边缘,系着一列渔船的地方。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金发的身影,他低低发问。

  

  “你也不会辜负,不是吗?”

  

  

  ——

  “坐稳,船要开了。”

  

  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雕花木质船身嘎吱嘎吱,挤压着黑黢黢的水面。黑夜里漂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倒映着上空花色的彩绸,和精巧中式瞭望塔楼的屋檐一角,分不清水与天。

  

  魈握着木桨的柄,冷不丁出声。

  

  趴在船边,试图伸手捞月的空抖了抖手,抖去指尖水渍的味道,坐直身子。

  

  透明的水花从他指缝落下,闪闪发光。空定定瞅了一阵儿,才应声,

  

  “好。”

  

  “今年的海灯节,好像比往年安静些。”

  

  空喃喃自语,他脚下踩着的小船左右颤动,又向前游去。向来与节日庆典无缘的魈,更没有发言权,沉默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像样的答复,

  

  “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或者说,变的不是节日,而是人心。”

  

  ……比起热闹红火,或许和重要的人一起,在环抱璃月的港湾里,撑起一片小舟,更让现在的空安心吧。

  

  寥落的莲花灯簇拥波涛,引领他们向前,于是船动莲开,桨落星移。久违的宁静,平复了他心中的五味陈杂,它们被水上的涟漪一同卷去了。

  

  船悄无声息地推散水面,一直行进到远离港口光亮的地方。他们被一只只烛芯已经烧完的莲花灯包围,而误入藕花深处的客人,停下了他们的桨,魈看见空平静的神情。

  

  “魈。”

  

  “你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魈放桨的动作微顿。

  

  “……什么?”

  

  他只是想带这个人看灯,为什么空会想歪到那种地方?!

  

  胡桃恨铁不成钢的脸浮现眼前,魈深呼吸,终于深切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表现得太正经无趣,才给了空这种错觉??

  

  只是,放明宵灯的时间还没到,他先前的安排,也还需要准备时间……魈只能欲言又止地,看空顶着一张认真无辜的脸,于自己复杂的目光中,居然真的分析起来:

  

  “我知道,你不擅长开口,所以我来主动问你,坎瑞亚的事情不能说,就先跳过,关于深渊,我之前思考过——唔唔?!”

  

  魈憋着气,默不作声,摸索向身边某位热心肠临时少女摊主赠送的纸盒,拿出一只蘑菇鸡肉串,塞进空口中。被堵住嘴的某人愣了愣,手忙脚乱把吃的接过来:

  

  “喂!坎瑞亚不能讲,深渊也不行吗?不想聊,也不用这么搪塞我吧?!”

  

  “没有的事。”

  

  “你撒谎时候会把头别开,知道吗?”

  

  “……”

  

  “我在和阿贝多谈话的时候,明白了——唔唔唔!”

  

  “冰糖葫芦。阿贝多是谁?”

  

  “咳,你再堵我的嘴也没有用!我今天一定要和你讲清楚!!还有,不要把酸的和咸的一起塞进来!”

  

  “这是甜食。”

  

  “不要狡辩!等会,阿贝多是我的心理医生!!你对不重要的人完全不记是吗!”

  

  “……”

  

  “魈?我说正经的呢,我们时间很紧迫……唔!杏仁豆腐?!你到底藏了多少存货?这还是我买给你那份吧!!”

  

  魈垂下眼睛。他似乎考虑到空手中拿不下新的小吃,直接投喂了一勺子杏仁豆腐。他是投喂上瘾,空都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赌气。但他也是倔脾气,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别想给他关回去:

  

  “停!魈,深渊很危险,既然我想通了关窍,你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想法,或许我真的可以帮上忙!”

  

  “你都说危险,就不该参与。”

  

  魈不快地皱眉。这段时间,他和钟离一直都是这样处理,他们把空排除在外,排除在真枪实弹之外,只默认了空自己私下查探的权利。

  

  任凭空独自做着过家家一样的举动,只是为了让他有事可做,不会异想天开,真的参与进实务里。

  

  尽管眼下空的质询,令魈无所适从,他也不肯软和态度,毕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空从淤泥中摘出来。

  

  魈没想到的是,空则唏嘘长叹,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担心我的安危,可我还是璃月的一部分,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查过这些事,你也很清楚,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你和钟离先生能帮我,已经是仁尽义至了!我不能继续被动下去,我不能处处受制,你们出发点是好的,可我也有想保护的人。”

  

  “我不能失去任何重要的人了。”

  

  空难得口不择言。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僵硬闭嘴,谈话到此为止,气氛死寂下来。

  

  是他太激动,都忘记了,他和魈的关系,实在太过尴尬。无论出发点再怎样正直,这种话说出口,都像是在暧昧,孰知空只是发自内心的,也想要护着魈而已。

  

  ……只是,自己真的没有私心吗?

  

  在返回魈所在的摊位的时候,他其实听全了胡桃和魈的对话。他就站在不远处,而少女的言之凿凿,撕扯下他费尽千辛万苦维持的假面:

  

  『你们对彼此这种畸形的保护欲望,拿家人这种遮羞布盖过,你以为就可以无事发生了吗?』

  

  恍若平地惊雷,他被震得说不出话,亦不敢上前。理智告诉自己,他该走过去,打断他们的对话,感性却把他钉在原地,一字一句,将水与糖的故事听完。

  

  他该如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空因胡桃的话产生了恐惧,而魈近乎纵容的心态,更让他无地自容。他自以为拒绝和避让,是他对魈无意的表示,可现在这些举动,却成了他心虚的铁证。

  

  空突然对甜味产生了恐惧。他害怕发觉,原来自己对魈,也有隐秘的不堪心思,当时手里提着的杏仁豆腐,则像针一样扎进眼睛。

  

  他们都在粉饰太平,不让难得的情谊分崩离析。只是这种平衡,究竟还能维持多久呢?

  

  胡桃的话,影响到的,从不止魈一个人。空不得不承认,他在恐慌之余,亦本能开启了对自我的审视。


       他开始思考,自己对魈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出于怎样的心情,就像眼下,他脱口而出想护着魈,只是因为他是家人吗?


       仅仅如此吗?

  

  他不敢再想,他必须尽快换个话头。手中的小吃早已凉透,空径直摸黑放回盒子,又垂下手,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另起话题,

  

  “那这样,魈,我保证,我暂时不做任何行动,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总可以吧?”

  

  “就比如说,你告诉我,你最近都在忙什么?肯定是和那边有关系的任务吧?”

  

  空的退让难能可贵,魈也不能咄咄逼人到底。他迟疑须臾,才斟酌着开口。

  

  “钟离大人找到了一张名单。”

  

  “什么?!”

  

  空近乎失态,意图起身,却忘了自己这在船上,差点没站稳,一头栽进水里。魈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把人扶稳,将空摁坐回去,

  

  “名单上的人,应该都是你曾经的族亲。但他们都隐姓埋名,对应的真实身份,很难查清。”

  

  “空,你对坎瑞亚,了解多少?”

  

  “如果问我他们的脸,我可一个都不熟。”空混乱地揉了揉额角,声音干涩,

  

  “当年我被追杀的那个晚上,深渊的人曾经问我要过一张名单,上面的人,都是坎瑞亚的叛党。我一直希望它已经被销毁,结果居然被钟离先生拿到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起码符合他的期望,是璃月拿到名单,而不是深渊,他担心的一切,或许都将被扼杀在牢笼。

  

  “深渊的人在追杀名单上的人,包括名单的管理者,也就是你的父亲。空,你是因为你的父亲才受到牵连。”

  

  魈顿了顿,才说出后半句话,语气里多少带着迁怒的不虞。他重视空,不等于对导致空流落辗转的罪魁祸首也一样在意,即使那个人是空的血亲也不例外。

  

  “嗯。在出事前,父亲就已经坐立不安,应该是被威胁了吧。”

  

  奇怪的是,深渊最后还是干脆利落杀了父亲,而不是留活口逼供。难道说,他们有其他揪出叛党的办法,只是远不如拿到名单来得高效准确?

    

       空这下什么问话的心思都荡然无存了。他重新将手伸进水面,清凉的涟漪吻过他的手指。空怔怔良久,还是平静下来。

  

  不论钟离是从哪里拿到了这个东西,钟离是不会害他的。魈说名单是钟离找到的,看来他回去以后,得找机会抓住钟离,问问有没有发现同样失踪的父亲的手记。


       如果对方还要躲他,他就把花园里的其他花都拔掉,再趁晚上睡觉,把一碗八爪鱼放他床头。

  

  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尽管前路扑朔迷离,但信息的补足带来的充实感,让他终于得以短暂地,将自己从沉重的大山里放逐而出,才能借由情绪现下平静的一隅,说出了一直想要说出的一句话。

  

  “谢谢你,魈。”

  

  他望着那些残灯,又走起神。与魈同去海灯节啊……几年前的空,也曾幻想过类似的场景。

  

  要是魈不愿意身处闹市,那他就在庭院里支个小摊子,美名其曰把海灯节搬过来,再去找魈邀功。他可能会扯着他,去后山恰好能看见明宵灯的地方,清静之余,也能一览璃月大好风光。

  

  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谁都没想到,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会被各种各样复杂的事件充斥。但都已经无所谓了,想象只是想象,重要的是身边的人。

  

  魈别开头,不太想领这个充满客套的词汇的情,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这不是客套。我对北斗说谢谢,才是客套……魈?”

  

  水花被猝不及防扬在脸上,空微愕着张口,一眼看向不知何时,也把手伸进了水里的魈,抹了把脸,着急起来,

  

  “你别打断我!这次连吃的都没有了吗!而且,明明是魈把我拽到海上谈事情,从头到尾却一直不让我开口,很过分啊?!”


       “我是认真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带我来海灯节。”

  

  也感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空把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他这次没有再口不择言,没有把暧昧的话再说出口。

  

  在他弄清楚自己说这句话的立场前,就让它先封存在心底吧。无论如何,空不得不承认,因为魈,他才得以拥有眼下弥足珍贵的平静。

  

  或许谁都动机不纯,但陪伴是真实的,不会被替代的,哪怕谁都心照不宣,起码在值得感激的当下,他们同在。


       “……”

  

  “我不是带你来海上谈事情的。”


        几分钟后,空才听见魈平静的声音。那人似是忍了很久,寥寥几字,拨动了空的心弦。

  

  什么?不是聊正事?!空怔愣原地,面颊上微凉的触感令他恍惚不已,而很快,空听见魈兀自低语:


       “……应该差不多了。”

  

  “空,抬头。”

  

  空应声抬首。

  

  随后,空瞪大眼睛,眼底倒映着从魈的身后,从海里,从海面上,从海空中,缓缓升起的无数盏宵灯。

  

  无数明亮的点,刺破漆黑夜幕,周遭沉睡的藕花,在这一刻复苏。灯芯将熄的灯火再次窜升,花灯舒展莲瓣,宵灯腾空而起,刺目光火中,纸扎的星星们汇聚在一起,向上,向上,它们凝成一枚太阳。

  

  明宵灯在那一刻突破束缚,跃向苍穹,夜幕被灯火划破,亮如白昼。鹿形的明灯雄赳赳气昂昂,阔步前进,尾巴和犄角拖出灿烂的星屑银河,朝太阳而去。

  

  而太阳的碎片坐在小船上,金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斥着通明的烛光。空遥遥望着那些宵灯,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涩,魈则垂眸道:

  

  “我找那些孩子帮忙,放了一些灯。”

  

  “报酬是折纸动物。另外,我也给你折了一只,不喜欢的话,就丢掉吧。”

  

  他难得多话,犹豫不决后,才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纸折的物什。


        那是一只俯在枯黄树叶上的蝴蝶。魈将它放在空发侧,不自在地挪开眼睛。

  

  “你似乎很喜欢这种东西。我试着学了一下,这个,是梧桐蝴蝶。”

  

  曾经的温迪,给自己用纸折过不少新奇的玩意,是否他无意中对魈提起过,而魈记住了?

  

  心脏颤动不已,空将手放在左胸,真切地触摸到了自己过速的心跳。

  

  即便是身处万家灯火中,他也还是没有想到可以写在霄灯上的愿望,他猜测,魈请人放的这些灯里,应当也没有写上愿望。


       长命百岁也好,平安喜乐也好,万事顺遂也好,于他们而言,都像是嘲笑。

  

  可或许这一片片的空白,反而涵盖了一切美好的希冀,没有愿望,反而囊括了世界所有的幻想。

  

  当局者迷,迷茫的人,或许的确不知所措,却也总会愿意为了彼此没有眼泪的明天,做出哪怕一点微末的努力。魈是这样,空也是这样。


       他最想要的,是否其实已经在身边了呢?

  

  收到一份惊喜大礼的空,垂下头,捂住心口,心脏滚烫发热。海风牵动他的头发,他不再多言,只是全身心地沉浸在这份无比珍贵的心意中。


       魈本可以责怪怨怼于他,怨怼空对他的避之不及,怨怼空对他的日益疏离。可他并没有,他为了让自己高兴,学着去面对不喜欢的人群,学着请人帮忙放灯,学着去赠他一枚梧桐。

  

  自己却因为害怕暧昧,吝啬于感激他的陪伴。空惭愧不已,踌躇着,正欲开口,却被魈率先打断了。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

  

  “我想陪着你,是我自愿的。就算不是客套话,我也不想和你分的那么清。”

  

  “因为我有私心,”魈目光浮动,恍若粼粼灯火,


       “空,我问心有愧。”

  

  空呼吸一滞。

  

  刹那间,他分明感觉到,有淡淡的甜味,在自己口中漫延开来。


       空望着魈的眼睛,在那双与他相似的金眸中,他一眼看到自己的影子,被魈如此珍视地存放于心底。

  

  『他不敢。他害怕在水中尝到甜味,他会觉得自己卑劣极了。』

  

     他真的尝到甜味了。它是真实存在的,是不可抹消的,它提醒着自己,原来他和魈是一样的。他也有私心,他同样……问心有愧。


      而魈听到了空清晰的心跳。于是,他难以遏制地,微微睁大双眸,在灯火下,看清了空泛红的耳根。

  

  谁都说不上高尚,谁都不想分离。


       所以,他们一个明知不可,却始终不肯放弃,一个心知肚明,却无法置之不理。

  

  但卑劣亦可以成为高尚。至少在宵灯簇拥的狂澜里,一叶孤舟上稳定的二人,高尚到可以陪伴对方背离整个世界。


       即使灯火短暂渺小,微不足道,岁月传承也会将这一刻凝固成永恒;即使意志终将磨灭,被历史埋葬,灵魂气息也会因相拥而熠熠生辉。

  

  在漫天的灯火中,在喧闹的人群外,在那人的眼睛里,他们触碰到心中永不遗忘的人间。

  

  无论结局如何,我们在彼此的生命中奔赴着。


——TBC——

热度 2272
时间 2021.11.28
评论(88)
热度(2272)
  1. 共5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