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空』囚徒(43)

Note: 

  CP:all空,主钟离/魈/温迪/枫原万叶x空 

  tag:现设,黑道pa,架空。养成、伪父子、伪骨科、囚禁、强迫行为、角色切黑、部分角色死亡,ooc警告。更具体的预警请移步合集首篇查看。 

  ※文中情节均为虚构,请勿上升原作与现实!!遵纪守法好公民,从我做起。 

  ※长篇已完结HE,一周一更,感谢喜欢。 

  本章1w1+,请注意阅读时间。

  

  ——

  “咔嗒。”

  

  握着剪刀手柄的人动作迟滞一瞬。

  

  刀锋在短促的碰撞声中咬下花朵细细的茎,光秃秃的花杆流着泪将美丽的头颅献上。

  

  金色眼眸的主人静静凝视着切口分泌的透明汁液,垂下握着剪刀的手。

  

  钟离微微俯身,将那朵落在泥泞中的花捡了起来。

  

  花瓣弯成微妙的弧度,小心翼翼捧着一滴未干的雨露。它的下方早已沾满尘土,那滴露珠却澄澈如初。

  

  像将死未死者为终将枯竭的理想奉送上最后的守护,却终究挽留不住任何美好之物。

  

  这朵花,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

  

  钟离闭上眼,想了许久,却迟迟未能从记忆中寻找出这朵花的学名。

  

  疲倦感在他视线跌入黑暗的瞬间侵袭涌上。额角隐隐作痛,钟离面色未改,呼吸却沉重了几分。

  

  暮色将近的空旷庭院里,独他一人无声伫立,面对着同样缄默的观众。

  

  他剪下这朵花,是想做什么?

  

  不记得了。

  

  最近堆积的事情实在太多,对于细枝末节的东西,他总容易遗忘。

  

  钟离只能一词不发,而本该散发芳香的植物尸体竟也噤若寒蝉,连一丝气味都不肯流露。

  

  磐岩被整个世界孤立在外,谁都不是他的同僚,他也从不会乞求谁与他同行。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就算是你们,也得重视这一点啊!』

  

  『精神上受到的压制太多,就会变得不像自己,会让其他人敬而远之。』

  

  『而身体上受到的硺磨大多,就会变得不再耳聪目明,不再行动自如……』

  

  『摩拉克斯?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你可千万不能变成那样啊。璃月的未来可是都交给你了。』

  

  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和他说了类似的话?

  

  不记得了。

  

  钟离蜷了蜷手指,睁开眼睛,突兀松手。

  

  花朵从他指侧滑落,那颗露珠迫不及待冲破桎梏,想要拥抱自由,却狠狠跌落地面,粉身碎骨,连一声呜咽都没发出。

  

  你可千万不能变成那样啊。

  

  他在心底毫无根据地重述,脑海中隐隐浮现了一个金发的身影。

  

  而在露水润泽泥土的一瞬间,钟离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了新的动静。

  

  “咔嗒。”

  

  ……并非是剪刀合上的声音。

  

  自己的警惕性,什么时候差成这样了?

  

  钟离略微收敛眸光,将剪刀掷在地上。他回过头,眼底映出那个本该熟悉,却又陌生至极的影子。

  

  不再轻灵的风把玩着手中的枪,见钟离看来,温迪略微歪头,把枪口对准他:

  

  “想解脱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哦?”

  

  “你看起来也挺难受的吧?”

  

  “……”

  

  “你来了。”

  

  钟离对他的到访似乎并不意外,也并不畏惧对方黑洞洞的枪口。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与老友寒暄。

  

  “是啊,刚看完一场不错的演出,急着来和我的老朋友分享一下观后感。咦,这次你不再讲那些没用的客套话了吗?”

  

  温迪笑了笑,对钟离若有所思的注视无动于衷。

  

  他干脆收起枪,径直走到距离花坛不远处的小石桌旁。温迪从倒扣着清洗好的茶具中,取出一只,自顾自端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凉透的茶水。

  

  桌上放着的国际象棋下了一半,温迪瞅着残局,茶水一入口,就皱了眉:

  

  “简直舌头都麻了。这么苦的东西,你也咽得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他这位老朋友的口味偏向还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如果抛却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火药味,这看上去,只是一场普通的老友见面会。温迪抛下茶盏,从自己的风衣内侧口袋,摸出一小瓶早已准备好的酒,捏住瓶身,对着钟离晃了晃,

  

  “要来一点吗?”

  

  “……不劳烦了。”

  

  “是吗?那真可惜。”

  

  也不是没料到对方的答复,风神流露出惋惜之意,动作却一点不慢,他摸出工具撬开瓶盖,把起瓶器一扔,猛灌了好几口才停下。

  

  钟离伫立原地,静默地打量着旧友的举动,等待对方开口。


  温迪如他所愿,晃了晃酒瓶,伸出空着的左手,按在棋盘上白皇后的顶端。

  

  “你看起来对我的造访毫不意外。”

  

  “我只料到今天会有一位特别的客人。”

  

  钟离没有否认,温迪则叹了口气,看不得他这副死气沉沉模样,啧声道:

  

  “那就是说,客人是我,算你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咯?哎呀,真荣幸啊。”风神手指一动,“啪”地将棋子推倒,不失讥讽地调侃:

  

  “还特地把仆人都支出去了,很贴心嘛。”

  

  钟离没理会他话音中夹带的讽刺。

  

  他终于肯挪步,走至桌边,坐在了温迪对面。

  

  装着凉透茶水的壶被再次提起,钟离取了一只新的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苦茶。透过澄清的液面,他看到了自己模糊不清的面容。

  

  一别数年,再次重逢,喝酒的人和喝茶的人,彻底翻了个个。

  

  温迪盯了他好一会,将钟离略显苍白的面色尽收眼底,像是明白了什么,意味不明笑了一下,语气更加遗憾:

  

  “我就不该问你的。”

  

  “你现在,其实也喝不了酒了吧?”

  

  “……”

  

  “这样的身体,还是别太勉强了。”那枚棋子在神明指下滚动,翠绿的眸底浓重情绪翻涌而过,温迪挑了挑眉,态度愈发友善。

  

  钟离的注意力则在那盘残棋上。

  

  黑与白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却被风神贸然落下的手,打断了交锋。

  

  世界是一盘棋,而他们是棋手。

  

  棋子得到的,只能是他们包含怜悯的注视。只因他们是俯瞰者,他们清楚一切真相。

  

  钟离按上对应的那枚黑皇后,同样推倒在棋盘上。棋子骨碌碌滚动,像是岩神在向自己的同僚举杯:

  

  “恭喜。”

  

  “你是在庆贺我们的这次合作圆满落幕?”温迪似笑非笑:

  

  “的确是很顺利。时隔多年,在不知道我存在的情况下,你依旧和我一起完美演绎了一出好戏。”

  

  “我一直感觉列车的事情来得太巧。”钟离意有所指,而温迪大大方方承认:

  

  “啊,你果然消息灵通呢。是哦,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安排的。”

  

  “既然你那么想把空推出璃月,甚至不惜为此和他决裂,给我创造了这么好一个机会,那我要是不利用起来,未免太可惜了啊。”

  

  “不过,这不也是你想看到的吗?我也不过是把你的部分计划,先你一步落实了而已。为了今天,你还特意留下了女士的命,因为你知道,离开璃月的空,一定会被她盯上。”

  

  “她也并非全然不知自己被利用了。可是,她还能做什么呢?和你同归于尽吗?”温迪拨动着棋子,感慨道:

  

  “我想,她更乐意借着你的利用,去赌上性命搏一搏,看看能否让你也感受一下,失去重要之人后生不如死的滋味吧。”

  

  “可她并不知道你的存在。”钟离淡声道,

  

  “所以,她终将走上绝路。”

  

  没有人能在两个神明的合力操纵下,还绝处逢生。

  

  “是啊。为了从女士手下保住空的性命,我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布置了不少保护他的人手呢。”风神首肯了他的说辞,而岩神陈述事实:

  

  “魈也是你谋算中的一员。”

  

  “你说他啊。”温迪听这话简直好笑:

  

  “我还正想问呢。摩拉克斯,你是心软了吗?”

  

  他明明是在玩笑,态度却相当恶劣:

  

  “是魈做了什么事情,才让你给了他一次机会,去执行这种幼稚的计划?让空假死?让他脱离开这个世界?这种想法也太可爱了。”

  

  可不是吗?简直幼稚得和从前的他一模一样,都显得可悲了。

  

  温迪又灌了一口酒:

  

  “你心里其实挺清楚吧?就算魈真的办到了,成功也只能是暂时的,不会长久。”

  

  “到最后,一切还是会回到你原本设定好的道路上。在分析局势上,你可真是做到极致的理性了。”

  

  说到底,神所谓仁慈的让步,最大容忍的程度,也不过是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允许他的孩子竭尽全力胡闹一场罢了。

  

  这种伪善的溺爱,要是让魈本人得知,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呢。

  

  温迪不免有点同情他,笑了一声:

  

  “也不能怪魈。他还是太天真了,经验不足。在他的认知里,他也的确算谋划万全,甚至想到用月海亭做人证。”

  

  “你刻意把月海亭留在蒙德,一方面,能防止他们和袭击港口的深渊暴徒起冲突,另一方面,还能方便魈完成他那过家家一样的计划。”

  

  “若说心软,你也同样手下留情。”钟离平稳回击:

  

  “你没有剿灭月海亭,也没有彻底杀了魈,只是把他和甘雨,都送进了列车的棋局里。”

  

  “到底我们也算是有点缘分嘛。你不也是笃定了这一点,才会选择蒙德,作为月海亭的临时根据地?”温迪挑了挑眉:

  

  “如果我死了,当然没人会管他们有没有来蒙德一日游。而如果我活着,不论我的行踪有没有暴露,也不会对他们彻底痛下杀手。”

  

  “但我也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他笑容和善,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都说礼尚往来,我保住了月海亭,那魈和甘雨替我做点事,也很符合你们璃月人的契约精神,不是吗?谁让你要把他们送到我家门口啊。”

  

  “然而,你并不认为,光是魈和甘雨入局,就已经万事稳妥。”

  

  “那也的确。他们两个,只能说是来自自己人的保护,我也还需要‘敌人’去保护空啊。”温迪琢磨着:

  

  “那个叫枫原万叶的年轻人,做得还真是很不错呢。也不枉我在知道他的存在后,费心费力在稻妻布置了那么久。”

  

  “又是安排人接近他,又是让他和雷电将军起冲突,还得借反抗军的手把他送出来,可把我累得够呛。”

  

  “不过啊,那孩子能那么顺利进入深渊,也少不了你的暗中助力吧?”风神用酒瓶磕了磕桌面,似笑非笑道:

    

  “港口受袭,却偏偏是南十字船队去出面维护秩序,你这是明摆着把他往深渊人手里送呀。”

  

  “我的确查到了他的来历。”钟离抿了口茶水,同样坦诚:

  

  “只不过,我没查到你是他的推手。”

  

  “反正你又不在乎是谁派他来的。你只是听说,深渊最近开始在璃月港区活跃,加上你得知了有关列车的消息,就预感深渊这次会出手。”温迪有条不紊地分析:

  

  “所以,你才急着把枫原万叶送进去,想让他打入内部。而你也有自信,你迟早能拿捏住他,套出深渊的情报,对吧?”

  

  “而你反利用了我推波助澜的心思,完成了在敌人中,安插卧底去保护空的计划。”钟离接过他的话,风神则眯了眯眼,哼哼两声:

  

  “那可不是?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他一定会选择保护好空的。”

  

  他们都看得通透。

  

  人性于他们而言,就是透明展览柜里的展品,一览无遗。

  

  枫原万叶的经历和性格,注定他在遇上空这样极其相似,却又完全相反的存在时,会碰撞出不寻常的火花。

  

  再加上极端环境和恶劣事件对他们关系的催化,最终导向的结局,早已十分明朗了。

  

  钟离抬起头,打量了陌生的旧友许久,这才突兀开口:

  

  “可你分明已经和深渊勾结,又何必多此一举。”

  

  是陈述的语气。温迪状若无辜瞪大眼睛,对方的话全在他意料之中:

  

  “诶?原来你察觉到了啊。”

  

  “你对深渊的了解,深刻得令人意外。”岩神慢品着茶水,摆出自己的论据:

  

  “能逼迫得那位线人无处可逃,你一定从深渊那里得知了足以要挟他的把柄。比如……”

  

  钟离停顿一下,长长呼气:

  

  “你知道那种药。”

  

  “明知故问也要有个限度,”温迪则抱怨起来:

  

  “光看我刚才的反应,你也该清楚,我的确早就知道药物的事情了。啊,但起初我可没想到,坎瑞亚会玩那么狠。”

  

  他咬字极重,猝不及防发难:

  

  “摩拉克斯,当初杜林发疯,也是因为服用了药物,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吗?”

  

  “……”

  

  “你看看,好朋友之间连消息都没法共享,多遗憾。”温迪又笑起来,明白了钟离沉默背后的含义:

  

  “我也不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会选择隐瞒。毕竟,要是让当初瞻前顾后的那个我知道,恐怕不知道害怕成什么样子呢。”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但同理,我也没必要告诉你,我和深渊的交流,深入到了哪种程度。”

  

  “我只能说,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他们能保证放过空。所以,我当然需要枫原万叶这个保障。”

  

  钟离当然不会把对方的“善解人意”当真。无非是套话失败,温迪则又绕回枫原万叶的事情来搪塞他而已。

  

  他干脆换了话题:

  

  “除此以外,你还布置了什么人手?”

  

  “一个愚人众的执行官,外加一位多管闲事的——哦,他说自己是侦探。”受了钟离感染,温迪不再灌酒,改为细抿着酒液,硬生生把酒喝出了茶的感觉。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但你肯定认识他,他曾差点给你惹了个大麻烦。提醒一下,有关你那可怜兮兮重修过的水坝。”

  

  “……原来如此。”钟离多少有了数。而温迪晃着酒瓶:

  

  “也就他们啦。我还能准备什么呢?至于这些关键人士,会不会再拖上几个人一起下水,并不用我操心,反正,女士总会安排好一切的。”

  

  “我需要做的,就是在知道具体参演人数后,提供一个能令她足够满意的杀人剧本,借着她下属的手递给她。然后,我再一路跟着月海亭的人到达隧道,在最后关头露面就可以了。”

  

  温迪说着,竟还得意起来,如若不是钟离早已看清他眼底的冷静,恐怕还要被他这副样子骗过去:

  

  “这是很省时省力的做法,对吧?我甚至不需要事无巨细了解每一个细节。何况那种地方,怕是连通讯信号都几乎没有吧?想传递消息也太难了。”

  

  “……”

  

  “这一次,你的确赢得很漂亮。”

  

  钟离肯定了他的胜利。岩神合上眼睛,因疲倦而短暂休憩,风神对他的夸赞毫无动容:

  

  “别这么说啊。凭你随机应变的本事,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更改了计划吧?”温迪一语道破:

  

  “不出所料的话,我恐怕已经是你新计划的一环了。”

  

  “……这么说,你竟是都猜到我以后的心思了?”

  

  “别紧张。我只是想给你讲个故事,老朋友。”温迪没理会钟离对自己“未卜先知”的挖苦。他用拎起酒瓶的那只手的手背拄着下颌,轻声道:

  

  “在遥远的某个地方啊——有两个下棋的人。”

  

  “他们的生活单调而无味,除了棋盘以外,什么都看不到。日复一日,他们只能不停地进行对局、对局,看似高高在上,实则一点乐趣都没有,生活枯燥无味到了极点。”

  

  “直到有一天,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竟爱上了棋盘中的、某一枚特别的棋子。”

  

  他将那枚白皇后小心翼翼扶起,视若珍宝似地挪至棋盘正中心。

  

  “这多不可思议呢?可现实远比故事精彩,喜爱这种事,是不需要理由的。被偏爱的永远闪闪发亮,如同天上灼目的耀日,披泽他的光芒都仿佛有醇厚的佳酿流经心底。”

  

  他的语气变得极其温柔,像是在对着棋子,怀念着某个心爱的人:

  

  “然而,棋子总是棋子,他怎么看得到棋手眼中的世界呢?”

  

  “于是,棋手们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办法。”

  

  “他们找来精致的棋盘,雕刻出其他无用的棋子。”

  

  温迪伸出手,将多余的棋子扫出棋盘,直至场上只剩下十枚棋子。

  

  “而这些棋,会成为他的养料,引领他向上、向上……”

  

  “直到他站在世界的最高处。”

  

  “他们倒下的过程并不重要,归属于哪个阵营,也不重要。”温迪将那些棋子一个接一个推倒,拢成一堆。

  

  随后,他又拾起那枚白皇后,在凌乱的棋子堆顶,将它稳稳放置在中央。

  

  “嗯,立得很稳呢。”

  

  “你看,现在,他和我们站在同样的高度了。”

  

  他弯起眼睛,像是造出美丽沙堡的孩子,在得意洋洋展示自己的作品。

  

  “……”

  

  钟离睁开眼,凝望着那枚白棋,没有对温迪的故事做出评价。

  

  他只是沉寂了一会,才突兀伸手,将它取了下来。

  

  岩神自顾自将白棋扫出棋盘,取而代之的,是那枚黑皇后,被钟离拾起,重新置放在温迪堆砌好的棋堆上。

  

  “依我之见,恐怕还少了这一步。”

  

  温迪盯着那由白转黑的棋,眨了眨眼。

  

  纯洁的化作污垢,无暇的沾上秽土,却成了岩神眼中更完美的结局。

  

  良久,风神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又抬起酒瓶,吞了一大口酒,像忍受不了之前慢吞吞品茶式的喝法,又有点和钟离赌气的意味:

  

  “我修正先前的说法。” 温迪低声道,

  

  “就算因为列车的事情,我们心照不宣达成了合作,也依旧在结局上有分歧,称不上圆满落幕呢。”

  

  “看来,棋手的和睦,也仅限于一起构筑棋局的过程了。”

  

  “我只是习惯于比你多走一步。”钟离回敬一般,端起茶盏,苦茶入口,却寡淡如水,没有多少滋味:

  

  “不过,你并非是想不到我的主意,只是你不愿意迈出最后一步。”

  

  “是啊,谁让我为了琢磨你的心思,花了不少功夫呢。”温迪倒是大大方方承认:

  

  “这几年,我也一直在想,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前脚与空决裂,把他推出璃月,后脚就又借着魈的手,给他呈送上深渊的名单。”

  

  “只可怜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势力,还真以为你是要把名单这个蛋糕分出去呢。他们可想不到,这只是你送给空一个人的礼物而已。”

  

  温迪笑意盈盈,分明也是明知故问,钟离自然不会回复。

  

  岩神兀自沉默喝茶,风神见对方不肯配合,倒也并不窘迫:

  

  “而在我想通你最终的目的后,我承认,我是惊讶到了。”他眸底情绪愈发深沉,带着强烈的反对意味:

  

  “但正因如此,我要尽我所能破坏你的谋划。而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在我手中了。”

  

  “你有自信,能一直顺利下去,直到真正扭转我原本的设想?”

  

  钟离放下茶杯,轻声询问。而温迪笑着开口:

  

  “没有。”他的确毫无自信,但这不代表他就会放弃。

  

  “就像你现在嘴上说着,我已经赢了,心里却在想,‘你赢了,但只是一次,你赢不到最后’,对吧?”

  

  “……”

  

  钟离又不说话了。酒与茶冷眼旁观着他们的对峙,温迪摆了摆手:

  

  “沉默是金吗?也不是没料到你这个反应。不如说,我知道,我最后一定会输。”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的设想,是极致理性思考后的产物,魈都没法动摇,我不觉得我能改变什么。”

  

  “但你也心知肚明,就算我输了,也绝不是输给了你。”

  

  温迪撑着桌面站起身,酒瓶里酒水几近见底:

  

  “说到底,我们还是不一样。摩拉克斯,我不会全然按照你的想法来,无论我理性上多么认可你的决策。”

  

  “我还是会尝试改变一切,哪怕撞得头破血流。而你,只是占了墨守陈规才取得了胜利的便宜而已。是真理站在了你那一边,所以我才会输。”


  “但你又能坚持多久呢?你也感到力不从心了吧?”


  “现在一看,冥顽不灵的人成了我,负隅顽抗的人变成了你。”温迪又晃了晃酒瓶,好似疑惑:

  

  “好奇怪啊,明明你我的风格都未改变,判词却完全倒置了呢。”

  

  “没办法,谁让我既不像你那般铁石心肠,也不像你,和圣人一样不求回报。”

  

  “最卑劣的和最高尚的,你都占了个遍,这可一点都不好玩儿。我只能站在中间,求个平均值咯。”

  

  温迪听到庭院外传来繁杂的动静,微微垂下眼睛。

  

  “听上去,时间差不多了。”

  

  钟离微微抬起头,望向他。

  

  他知道,接下来对方所做的,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他当然不会傻到认为,温迪今天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和他摊牌的。

  

  果然,他昔日的旧友重新掏出枪,笑容逐渐淡去:

  

  “我送给你的几份厚礼,应该也马上要到了。大部队行动,动作果然比不上我一个人利落,唉,和你讲了这么久,我也有点烦了。”

  

  “回归我的本意,你该为你的一些行为做出代价。”温迪定定凝视着他,

  

  “用那种方式,逼迫空和你决裂,我该嘲笑你理性的极致,居然是不惜逼疯自己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摩拉克斯,”风神郑重其事,眸底燃起的星火,仿佛让钟离一瞬间窥见了从前无畏的诗人:

  

  “你有为你的所作所为后悔过吗?”

  

  “……”

  

  “事到如今,”钟离同样站起身,面色不动,冷静如初:

  

  “我无话可说。”

  

  “很好。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温迪重新露出微笑,毫不留情扣动扳机。

  

  子弹破膛而出的呼啸声,慢半拍接近神明的耳朵。直到它啃穿他的皮肉,打穿他的骨头,那些原本微末的痛感,才终于拧开痛觉神经的阀门。

  

  钟离一声闷哼,捂住受伤的左臂,喉间忽地涌上难以掩抑的痒意。

  

  他没忍住咳嗽两声。

  

  血液汩汩流出,身上顿时变得忽冷忽热,他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钟离低下头,垂下捂着伤口的右手。掌心的血液顺着指隙滴落,一如那从他指间漏下逃逸的跌落泥泞的花朵,回归土地后,就被吞噬得什么都不剩了。

  

  温迪垂下手臂,静静注视了他一会,轻声道:

  

  “你支开所有人,不止是为了方便谈话,也是为了方便我动手吧。”

  

  “还是老样子啊。我离开璃月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做的。”

  

  『每一个选择都要鲜血加以见证,才最为有力、最为坚固。』

  

  温迪记得这句话。

  

  他胸腔堵着一口气,慢慢吐息着:

  

  “摩拉克斯,其实你也不是毫无愧疚。”

  

  钟离垂下眼睛,声音平静:

  

  “我没得选。”

  

  温迪接受了他的辩驳:

  

  “我知道。”他顿了一顿,才道:

  

  “就像,我也没得选。”

  

  如果有可能,他会选择和魈,和枫原万叶一样,站在隧道中央,站在想要保护的人身前。

  

  而非作壁上观在安全的角落,而非高高在上,指点着全局。

  

  他们从不想让心爱的棋子真正成为棋手。如果,他只是一颗棋,至少还有被人保护的可能性。可如果,他也成为棋手,就再也没有人能护着他了。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温迪再次将手指放在扳机上,低声道:

  

  “偶尔,我也会感叹于那些人的天真,并由衷想要发问,为什么人们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怀抱希望呢?”

  

  又为什么,像他和钟离这样的存在,连心存希冀的资格,都没有呢?

  

  “魈也好,枫原万叶也好,他们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风神诉说着,而岩神缄默着,充当他的听众:

  

  “他们想将世上一切美好的祝愿赠送与他。”

  

  “可摩拉克斯,你和我都知道,这个世界从未有过希望与自由。①”

  

  “所以,哪怕你我的选择不同,最终的理念却是一致的。因为我们没有任何美好可以送给他,就只能送给他别的东西啦。”

  

  他们难得生起些微末的同病相怜感,却也只是一瞬,就都清醒过来。谁都知道事实可悲,可谁都不得不接受事实。

  

  温迪停顿须臾,终究是重新收起了枪:

  

  “我的酒喝完了。我要走了。”

  

  钟离眸光微动。他对上那双夹带着讽刺意味的翠绿眼眸,温迪微笑道:

  

  “别这么看我。我原本是想杀了你,你怎么敢染指我的爱人?但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反倒该祝你身体健康,”风神意味深长打量着他:

  

  “祝你撑到真正应该死去的那一天。”

  

  “毕竟冷静下来想想,你死在我的手上,价值可远比不上你原本为自己安排的那个结局。”

  

  “那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吧。”

  

  温迪拾起那枚白皇后棋,踏着越来越接近的、人们杂乱的脚步声,踩着暮光,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离去。

  

  钟离目送他的背影。

  

  过了几分钟,他才捡起那枚对应的黑皇后,握进手中。

  

  天边早已慢吞吞爬起半轮明月,温迪眯着眼睛,举起酒瓶,透过玻璃窥伺着天空,把月亮装进空瓶子里。

  

  他晃了晃一瓶月光,眼角干涩刺痛,酒意逐渐涌上。眼前一片模糊,他像是普通的醉汉一样,每一步都走得踉跄。

  

  他忽然想放声高歌些什么,这样好的景色,这样难得的久别重逢,这样特别的庆贺,他总该唱些什么借以烘托。

  

  可他张合着唇,大半晌,也只是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不成调的、走了样的气音。

  

  温迪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来了。

  

  他已经不能唱歌了。

  

  强烈的、说不出的情绪蓦然冲击心房,他哆嗦着唇,笑容灿烂,却忽地狠狠将酒瓶砸在地上。

  

  玻璃的碎片亮闪闪的,烧痛了他的眼睛。

  

  就像他的那些从前,和所爱之人的曾经,和所信之人的过往,都和这瓶子里的月亮一样,摇碎了,就再也回不来啦。

  

  

  ——

  枫原万叶走进屋子,将门掩上。

  

  他将灯打开,在看清屋中情形时,不免为之一震。

  

  达达利亚正咬紧牙,浑身是血地缩在墙角,尽可能放慢呼吸,以保持体力。

  

  他从头到脚都是伤,额头还在向下淌血,脸上一道清晰的割痕触目惊心,左手更是被利器直接捅穿。青年肩膀塌缩着,脚踝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我还以为又是那帮家伙。”见枫原万叶走进,达达利亚深深吸气,居然还有力气开玩笑,

  

  “你再迟点过来,我就英年早逝了。”

  

  “怎么会被打成这样。”枫原万叶迅速环视一周,屋中并没有处理伤口的东西,不由皱了皱眉。

  

  那些人是故意的。

  

  奇怪……这些伤口的位置,都很刻意,和空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多少有了点揣测。而达达利亚啧了一声,不太甘心地抿了抿唇。

  

  他们正身处璃月港口,某个借以落脚的据点里。劫持他们的人接受了枫原万叶谈判的要求,由他作为带路人,将月海亭的诸位送回璃月港区。

  

  只是一路上,也免不了被劫持者盯着,直到和南十字船队接头,枫原万叶顶着北斗疑虑的目光,硬着头皮找借口胡扯完来龙去脉,让她接手了月海亭的麻烦们,才算脱身。

  

  北斗暂时没空和他掰扯,她忙着联系上头来接人,而枫原万叶留意到,达达利亚在先前自己和北斗交谈时,被那些人强制带走了。

  

  他跟着踪迹找过来,就看到原本还算活蹦乱跳的人,如今正半死不活倒在地上。

  

  看样子,劫持者们应当是觉得不宜在璃月长时间露面,收拾完人后就迅速离开了。

  

  那些人异常谨慎,不像小势力出来的混子。可即使枫原万叶已经尽可能套话,也没有探听出劫持者们的来历。

  

  不过,他倒是有看到,疑似散兵手下的人,被他们扣押带走,再也没了音讯。

  

  看看达达利亚现在这副样子,估计散兵的手下也没落得什么好。

  

  自己恐怕是最幸运的一个了。枫原万叶摇了摇头,不知道散兵的手下,是不是想告诉他们什么重要消息?

  

  现在倒好,全都错过了。原本的计划彻底乱套,枫原万叶找了一只凳子坐下,头痛地按紧眉心,试图梳理思绪。

  

  安排见证空假死的月海亭被俘,那空呢?

  

  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现在逃出隧道了吗?

  

  他在哪里?他还安全吗?

  

  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把空丢在隧道里!!

  

  哪怕当时的情况,自己离开才是最好的决策,可枫原万叶还是会克制不住去思考,假如自己能不这么被动,能更直接地帮上他的忙该多好,而不是坐在这里,痛恨自己的孱弱与无能为力。

  

  屋中一时寂静。

  

  枫原万叶也不担心达达利亚的伤没人处理,自己那些糊弄人的鬼话,连北斗都骗不过,更别说璃月的那些大人物。

  

  怕是过不了几分钟,他就会被人再次找上门,到时候,他就能把达达利亚交给他们救治。

  

  就算达达利亚曾在这里惹过麻烦,璃月的重要角色,也还不至于小家子气到为难一个重伤的倒霉蛋。哪怕是为了面子功夫,璃月人也不会立刻杀了达达利亚,而只要有喘息的空间,自己就能再想办法。

  

  本来空安排这家伙和他同行,是来保护自己安危的,这下可好,变成他绞尽脑汁,保下达达利亚了。

  

  枫原万叶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虽然狼狈,脑子却同样清醒、按兵不动的橙发青年,低声询问: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找空,”不等达达利亚回复,枫原万叶先发制人:

  

  “如果你还打算履行和他的盟约,就帮我的忙。如果你要毁约,我尽可能保证你活着离开璃月,当作对你之前护送甘雨的感谢,从此,你和我们再没有瓜葛。”

  

  “‘我们’?等会,你这阵营划分得倒是很清楚。要我提醒你吗?人早就心有所属了,你就是真想撬墙角,也该和我站同一边啊,怎么天天就知道刺我?”达达利亚翻了个白眼,不肯示弱: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既然我将后背交给了伙伴,就没有丢下他跑路的道理啊。再说,你一个人找他,要找到什么时候?”

  

  “……随你。那就先想办法,度过眼前的难关。”

  

  “这次是我大意了。”达达利亚活动了一下左手,疼得嘶嘶吸气:

  

  “早知道就该多带几个同事来了,啧。”

  

  “他们不见得能在这场事故中活下来。”

  

  “但你也看到了,光是你和我的力量,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枫原万叶沉默下来。

  

  达达利亚从来有话直说,一针见血,不留情面。他自己倒看得很开,磨难在他眼里,只是令他变得更加锋利的磨刀石而已,但枫原万叶不一样。

  

  他本来就不渴求争斗,如果没有这些遭遇,他会是最向往和平的那类人。

  

  然而他们的世界可最不需要和平主义者。达达利亚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情敌上上课,于是,他干脆更不留情地开门见山:

  

  “就比如,现在的你,就算竭尽全力,也顶多是能保住自身,让我留口气离开璃月,然后呢?”

  

  “你也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人,不能前呼后拥,反而处处受制。还记得我和伙伴说过的那几个选择吗?”

  

  “要么武装自身,要么武装别人,再化作自身的一部分。很明显,我们成不了第二种人。”

  

  “空和我们不一样。他有第三条路选,他有更谨慎的选项,那是因为他本就和我们命运不同。”

  

  “伙伴在的时候,我们可以跟着喝点汤,但他不在的时候,你要是脑子拎不清楚,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就再也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枫原万叶还是没有说话。

  

  他想起隧道中旅者郑重的承诺,空说,会给他一个新的人生。

  

  可他不能一味依赖空。达达利亚说得没错,他也得让自己有资格成为一直陪在空身边的人,他应该挡在空身前,而不是躲在他身后。

  

  达达利亚见他若有所思神情,就知道枫原万叶这是听进去了。那他还费什么口舌,不如保存体力,干脆不再做声。

  

  而如枫原万叶所料,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轻而缓的敲门声。

  

  “笃、笃。”

  

  “……请进。”

  

  “枫原先生。”

  

  来者是一个相貌平凡的高大男子,他向诗人点头致意,机械地转述着自己收到的指令:

  

  “钟离大人请您一叙。”

  

  听到请客的主人,达达利亚瞪了眼,枫原万叶也不免怔了一怔。

  

  执行官挤眉弄眼传达问询,想知道他怎么会和这种人物有交集,枫原万叶则皱了皱眉,回忆起达达利亚古怪的伤势,和对方的告诫,心中悄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他不动声色,客气道:

  

  “请您先行。”

  

  “对了,我的这位朋友,他受了伤,能否劳烦——”

  

  “那得看枫原先生交易的态度。”传话人意味深长,打断了他的话:

  

  “您如果能让钟离大人满意,当然可以向他提出请求。”

  

  “……”

  

  “我明白了。”

  

  “肯定没什么好事。那位钟离先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哈,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和他打一场啊。”

  

  达达利亚嘀咕着,传话人却全然无视他,毫不理会执行官的挑衅。

  

  橙发的青年扁了扁嘴,也不自讨没趣,继续委屈巴巴缩在墙角,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向来不错的身体素质能让他多撑一会。

  

  其实,不用他讲,枫原万叶也知道,这次会面的意义不同寻常。

  

  事到如今,他不会天真到认为,堂堂璃月之主会不知道自己的底细。

  

  其实对于“交易”一词,他绝称不上陌生。深渊找上他时,也是打着交易的名号,让他成为了一把伤人的刀。

  

  但无论如何,达达利亚已经失去了庇护自己的能力,他得寻找新的出路。就像达达利亚所述那样,将自己武装起来。


  比起深渊,钟离会是一个绝佳的交易对象。至少,在重新找到空之前,他决不能再落入深渊手中。

  

  枫原万叶跟在传话人身后,离开了屋子。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过繁荣而熟悉的港口。昨晚的事故仿佛只是一场噩梦,港区恢复了昔日的热闹。

  

  他看到编着花环的孩子将美丽的植物们高举过头顶,卖鱼的贩子在高声吆喝着招揽生意。他甚至发现船队熟悉的面孔们,正急匆匆在码头清点货物,却在对方看回来时,他下意识避开了那些视线,不敢回视。

  

  突然,枫原万叶的脚步顿了一顿。

  

  他远远望见,在浅海停靠的死兆星的甲板上,北斗正注视着自己。

  

  昔日在船队对他颇加照顾的船队前辈,如今面带担忧,北斗留意到他投来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枫原万叶心中一动,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他终究没有给予任何回复。


  他只是弯起眼睛,就和从前一样,向信任的前辈展露一个微笑,随即转身离去。


  就仿佛,他只是在工作时,被同僚拜托去取什么东西,仿佛他并不会离开太久。

  

  只有枫原万叶自己知道,他很可能即将走上一条没有办法回头的路。

  

  他从繁华走向寂静,踏向魈曾经奔赴的方向。

  

  从此热闹被他丢在身后,那些孩童,那些笑声,那些万家灯火里的从容。平凡者在平凡中追逐幸福,可这或许都将与他再没有关系了。

  

  在离开港区前,忽然有什么东西飘来,亲吻过他的面庞,又轻轻落进他的手中。

  

  ——是一枚树叶。

  

  是早春新树的某片落芽,还是哪家孩子花环上的嫩叶?

  

  枫原万叶微微一怔,下意识想将它放在唇侧,吹奏些什么。

  

  然而,在迟疑一瞬后,诗人松开了手,任凭它再次被风拾走。

  

  当一个灵魂决意义无反顾前进时,春天也将留不住他的脚步。


  山雨欲来。

  

  

——TBC——

注释:

  ①:源自哲学概念二律背反中,有关于自由的意志讨论。

  世界上存在自由。/世界上不存在自由,一切都是必然的。这是两个相互矛盾却各自成立的概念。

  某种程度上,连载中人与神的观念冲突正基于此。

  “我愿将世间的一切美好奉送与你”,魈和万叶是这么想的。

  那么双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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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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