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e:
CP:all空,主钟离/魈/温迪/枫原万叶x空
tag:现设,黑道pa,架空。养成、伪父子、伪骨科、囚禁、强迫行为、角色切黑、部分角色死亡,ooc警告。更具体的预警请移步合集首篇查看。
※文中情节均为虚构,请勿上升原作与现实!!遵纪守法好公民,从我做起。
※长篇已完结HE,一周一更,感谢喜欢。
本章1w3+,请注意阅读时间。
——
他们大眼瞪小眼,一个是哭完后觉得着实丢人,另一个是怀揣着沉甸甸的心事。
空蹲在墙根处,往墙上一靠,也不介意靠了一背的灰,左右他也够灰头土脸了。
他翕动着唇,大半天,才不失窘迫地开口:
“不准说出去啊,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这面子往哪儿放。”
“……”
魈沉默几秒,没好说出,这附近还有听墙角的家伙。
咳,总归不是他说出去的,是别人自己听见的。
空抹了把脸,长长呼了口气:
“也就只能在魈面前这样了。几个月的忍耐换几分钟的丢人现眼,你说……”
他顿了顿,这才调侃起来:
“钟离要是知道,准得摇头,称我做了笔不划算的买卖。”
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停顿。
在那次“意外”后,这还是空第一次主动与他提起钟离。
这像是冰川初融的信号,魈掩下眸中深思,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的心事:
“你不怪我?”
“什么?”
“我来迟了。”
……无论有多少不可抗力,致使他的营救拖到今天,他将恋人丢在他乡未知的斗争中小半年有余的事实,都不可改变。
魈应对危机向来游刃有余,这之中却不包括直面心爱之人的失望和责备。好容易将顾虑和不安说出口,他也没有丝毫轻松,难得局促不安,等待着空的回复。
空瞧了他一会,突兀出声,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你站得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嫌弃我在土堆里滚了一圈?”
魈没理明白于他冷不丁转移的话题,好一会才硬声道:
“不会。”
空“哦”了一声,显然是不高兴了:
“那就过来。”
“……”
魈从来拿他没办法。
眼看着他要瞪自己,魈只能犹豫着走过去,蹲下来哄自家对象:
“怎么——”
“……空?”
衣领被猝不及防拉开,露出一小半的肩膀。背部刚刚愈合的伤口蔓延到肩侧的皮肤,扎眼刺目。
魈浑身肌肉本能紧绷,长时间浸泡在危险中,令他险些条件反射出手,又在想起对面的人是谁的瞬间松懈下来。
堂堂璃月的大将,现在和只被剪了指甲的大猫似的,动都不敢动。魈只能直直盯着没什么表情、看不透在想什么的空,顿了顿,服软般率先交代:
“是因为任务,快好了。”
“我就知道有问题。你平时恨不得挂在我身上,这会倒好,一站三尺远。”
魈本来想反驳他又信口开河,自己又不是那个没骨气的黏黏糊糊的蒙德诗人,离了人就走不动路。
但见空脸色差成那样,他终究态度良好、相当配合地没有吭声,算是乖乖认错。
空牙根咬得森森响,帮魈把衣服理好,怔了好一会,吐出几个字:
“疼死了。”
不等魈说话,他就松了手,又靠回墙上,接了自己的话:
“我是说我疼,你别开口,你肯定又说什么皮外伤不足为虑,就成心气我。”
魈听他说疼,第一反应是这人受了伤,眉头一皱,就要扯他衣服:
“受伤了?”
空连忙架住他的手:
“我是替你疼,小巷子里互相拉拉扯扯衣服像什么话,和干坏事似的。”
魈后知后觉意识到,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是不太妥当。
他们一时面面相觑,直至魈清了清嗓子,顶着红了的耳朵别开头,空才真的笑出声来。
他笑着笑着,就用另一只手去捂眼睛,怕哽咽从喉咙里溢出来。
什么任务,他和魈近乎朝夕相处八年,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知道,魈有没有说谎。
哪有意外受伤,会伤得那么奇怪,疤痕都像被利器划出来的,还全聚在后背他看不见的地方。再联想到离开璃月前,魈曾和钟离有过一场谈话,空就什么都懂了。
他抓着对方的手指,一阵阵发抖,魈用余光瞥他,抿紧唇,目含担忧,既不松手,也不说话。
空不是为了哄魈开心而胡说八道。
他是真的疼,心里一抽一抽的,恨不得把那些伤口都扒下来缝自个儿身上。在蒙德浑浑噩噩几个月,以防万一外人知晓魈和自己关系匪浅,他连直接向诺艾尔提起魈的名字都不敢,只能一遍又一遍确认,璃月没有重要人物伤亡,以确保他的平安。
但这短短的一句话,概括不了魈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又吃了多少苦。在空于泥潭中周旋,和他人交锋、和神明亲昵时,魈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真说得出皮外伤不重要的话,毕竟他们这种人,一颗心总比这具皮囊更加难过。
“你说你——你搞成这副样子,我还怪你什么?”空绕回话题,垂下手,深深吸气:
“你没有来迟。我又不是怀揣着浪漫幻想的、娇滴滴的小姑娘,我从不向往什么话本里的英雄救美。”
“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每次遇到危机,都能被人所救?永远指望他人,就一辈子也长不大了。”
“你总是这样,”他低声抱怨,的确是责备,出发点却令魈意想不到:
“魈,你永远把自己放在最不重要的地方。”
“你认为,璃月在你之上,钟离和璃月人在你之上,甚至我也在你之上。遇到事情,你总率先责怪自己,反思自己的过错,哪怕你明明什么问题也没有。我多希望你能更重视自己一点。”
“你自称总赶不及,但义无反顾冲进火场里,把半死不活的我拖出来的,是你,不惜反抗恩人,也要带我离开斗争漩涡的,是你,以身犯险作为人质,换取反击时间的,也是你。”
“包括现在,”空轻声道,
“赶到蒙德送我花的人,也还是你。”
“……‘来不及’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这就够了。”
“而你在此基础上,来得也越来越及时,我不是反而该夸一夸你吗?”
他最需要支柱的时候,从来都是魈在他身边。
“真要怪你,我只能怪,你也没照顾好自己了。”空嘀咕着,垂下脑袋:
“我们半斤八两。”
他的话戛然而止。
满肚子的思念和心疼,空一点都不敢吐露。
他以什么身份关心他?他用什么面目面对他?
确认关系一天就出轨的恋人?名存实亡的表面兄弟?还是没法跟他回家的未来敌人?
魈则保持沉默,乖乖听训。
他眸光闪动,抓着空的手,力道松了些,似乎也在仔细思考空对他说的话。
而空组织了半天语言,终于艰难开口:
“我走不了了,”他说着,不忘补充:
“你早点回去吧,养伤要紧。”
……他走得出蒙德,却回不去璃月了。这是实话,他必须说。
魈骤然抬眸。
空缩头缩脑地窝在墙根,还在嘟囔胡话。魈深深望着他,嘴唇一开一合:
“我等你四个多月,不是为了见你一面,就听你赶我走的。”
“但是,我和温迪……”
“陪我。”
“……哦。”
明明小事上别扭得要死,能因为某天早饭是摩拉肉,不是杏仁豆腐,就生两小时闷气,关键时刻倒直白得毫不含糊。
魈显而易见是赌气了,这回轮到空老老实实缩头当鹌鹑:
“你先说。”
“甘雨让我给你带话。”魈有样学样,先提起旁的话题,空被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怔了怔,这才道:
“她……她怎么样了?”
当时伤得那么厉害,会不会有后遗症?
“她说,她过得很好,虽然还不至于无忧无虑,但也看到过花丛。”
魈把少女的话记得一字不差,
“她还说相信你,所以迟早有一天会心想事成。”
“……”
“这、这样啊。”空好半天,才组织出干巴巴的一句话,
“……那我也稍微放心了。”
只是可惜没有见到她的面。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相信你的不止她一个。”魈这才切入正题。
他趁着空发愣之际,伸出手,将他被蹭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重新理好,摁上他的肩膀,加重了语气:
“空,你对我说过的话,是想反悔吗?”
空盯着那双锐利澄净的金色眼睛。
……他说过什么?他说,他从魈这里尝到了甜味,他要他从今往后、往后余生,都一直陪着自己。
“没有。”于是,他小声回答,
“我从来没想过反悔。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好,”魈简短表态,
“我信你。”
他对于所谓的背叛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无关乎原谅,无关乎抱歉,他只在意属于自己的那份甜,是否永远是真。
而空说是,他就相信,就这么简单。
“俗世的道德理论,别套用在我身上。”魈简短开口,
“我也不容许你因此把自己逼进死角。”
伟光正的规则,只有幸福得毫无后顾之忧的人才有资格思考,不属于他们这种刀尖舔血的存在。早在海灯节的时候,胡桃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魈的作风从来干净利落。他要守护好璃月,保护好重要的人。
他不可能代替巴巴托斯,就像巴巴托斯也取代不了他。
甚至于,除他们两个以外,还有更多人在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鲜明的痕迹。每个人都独一无二,这才被统称为生命,它无穷的可能,才令这个词汇不同于物体,而拥有了灵魂。
“……可你不能跟着我走啊。”空因为他短短的三个字愣了好久,深深叹气:
“你的立场是璃月,无论如何,你也不可能陪我去深渊的。”
“我的确不能跟你走,你也没说错。我会把璃月,以及其中任何一个人放在我之上,”魈缓慢出声,
“我的人生也因此,由无止境的杀戮组成。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自己的报应,与你无关。”
“在尘埃落定前,我的战斗不会停息。”
“可至少现在,我了解到一个事实。”他迟疑一瞬,这才开口,
“……你亦会把我放在你之上。我并非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他在漫长荒芜的岁月里,等待到了一个同样寂寥的旅者的回望。他是守望在高地的驻留者,自世界之外听到了救赎者的心声。
他为此心甘情愿给赠予他这份回视的人,守护一隅乐土。假如天理注定不公,空拥有的一切,都注定被世间的污秽蚕食的一干二净,那即使是身戴罪孽,他也要成为空最后还能留存的东西。
就如同当年的空选择,将他从永恒的孤独里拖出一样。
“所以我说过,”魈继续道,无比认真:
“如果你一定要去我没法到达的地方,我就等你回来。”
等待亦是最长情的陪伴。他既然答应过空,就绝不会食言。
他的话令空反应过来:
“你……早就知道我要去深渊?”
“有过揣测。你也没想过瞒着我。”魈垂下眼睛,抿起唇角,没好气道。
空自知心虚,鬼使神差发问:
“你就不怕我们成了敌人,我做什么过火的事——”
“不会。”
“……”
他几乎是斩钉截铁下定论,空满脑子发散思维都给他一句话堵没了,愣是坐在原地听魈补充:
“你不可能伤害璃月,也不会对钟离大人下毒手。”
“……那要是我为了一些并非出于恶意的目的,不得不暂时伤害他呢?”
“你做了什么,我会加倍奉还,但不是还给你,而是我。”魈拎得很清楚,令空哑口无言:
“我会代你受过。你我本为一体,无可分割。”
“……”空沉寂许久,再次加重语气:
“那要是我真的、真的彻底崩溃,对无辜的璃月人——”
“如果有一天,连你也陷入了黑暗,就由我来——”魈停了几秒,换了个说法:
“我会履行我的职责,清洗璃月的敌人,不会因为是你就网开一面。”
“我将为它战斗到最后一刻,哪怕只我一人,也要死守战线。”
“……但之后,我就去找你。”魈说这话时,唇角略微翘起,眉梢的弧度都柔和下来。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就算届时他的思维已经停止运转,他也要和他在梦中相见。
“……哪有这么威胁人的,殉情都说这么大义凛然。”空嗓子发哑,
“你这不是成夹在中间的人质了吗?”他哪还敢动手。
“……我不会违背契约,但也决不辜负你。”
魈揉了揉他的发顶。
所以为了我,你也要保持清醒,坚持下去。
空从他眼中读懂了这句潜台词。
他混乱的思绪被对方强势却不失温柔的态度理清,就好像一只温暖的手,拨正了他被时间乱流冲得零零散散的人生。
先前歇斯底里的眼泪,将他数月来的压抑荡涤一空,却又把他坚定的信念也暂时冲走了。而魈的言辞,像是给他吃了一枚定心丸,于是,他从眼泪冲刷过后一片狼藉的内心里,重新找到方向牌,将它颤颤巍巍插进心土。
他重塑着意志,空去抓魈的手,借着对方的支持,一点一点重新站了起来。
“我也就陪了你八年时间,”他不失自我检讨般开口,
“而且开始几年,我们关系并不好;后面几年,我总浑浑噩噩,目光也不在你身上。”
“你不让我反悔,但是,魈,你给自己留后悔的余地了吗?”
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沉思着,尽管空早已明晰魈心底的答案,也不由忐忑。他悄悄瞥向扶着自己的恋人,紧紧抿唇。
终于,魈有了动作。
他抬起手,在空额头上倏地敲了一记。
后者乍然被这么对待,本能嘶了一声,捂住脑袋,一双金眸无辜瞪大。
面前的青年微垂着眼,避开空的注视,面上还带着些未散去的恼意,像是在质疑空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对人情往来不热衷,不等同于我和你一样,会做不划算的交易。”
“三千多天的朝夕相处,”魈一字一句道,这才肯将稍微视线放在空身上,
“换一个此生不悔的契约,如果是你,值得。”
……那两株清心还彼此依偎着埋葬在土地上。日月更迭,枯荣交替,唯独心意不改。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空眨了眨眼,悻悻松了手。
真的,这什么人啊,平时不声不吭的,一认真起来,说句话都戳人心窝子。
“咳。好不容易跑出来了,我却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他磕磕巴巴转移话题,面上发热,
“魈,要不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还没醒?”
魈瞥他一眼,顺着空的小心思跟话,故意沉下脸道:
“难道你还想回去?”
“好浓的酸味。我没说,你不许污蔑我。”空抗议着,迟疑一下,低声道:
“……不会太久了,”他喃喃自语:
“我会尽快处理好那些事,到时候,你得接我回家。你之前答应过我了。”
“……嗯。”
空指的是之前隧道里的承诺。魈不假思索应下,但明显兴致不高。
毕竟,再怎么明白道理,眼睁睁看着恋人离开,绝对说不上令人愉快。
他们总聚少离多。魈算是冷静后,委屈才姗姗来迟,反倒是空彻底平复了心绪,干脆顺着毛捋他,憋着笑意去哄:
“先前不是很能说吗?难得见你长篇大论的,魈上仙,再说两句给我听听嘛?”
“你多大了。”
“你又来!又想说我无聊啊?我懂了,某些人心里和明镜似的,但也的确吃味了,是吧?”
“我没有。”
“行,你了不起,你清高,那我走了——”
“嘶!你属什么的!怎么还咬人!到底是谁更幼稚啊?!”
空手忙脚乱去捂被咬了一口的脖子,魈报复完毕,总算气顺了一点,这才重新攥上空的手腕。
“那些人在等你,”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和个没事人似的,只有空察觉到了对方手上那带着不舍的力度:
“你确实该走了。”
“合着你说,你不是为了见我一面就被赶走,还为了咬我一口?等等,原来周围还有人?!那我刚才那点丢人表现是不是全被看到了?!”
“下次我不介意不只咬脖子。”魈硬邦邦回复,理直气壮避开空的质问。只是考虑到空还要出去见人,他才这么收敛。
空的雷达立时警觉,要不说一物降一物,遇上魈他从来都是被治得服服帖帖的那一个。他把魈潜台词读得透透的,连忙清了清嗓子:
“走了走了。”
他又成了率先松手的那个。
空转过身,往背离魈的方向迈步。他刚踏出去,又突然回头,冷不丁补了一句:
“我很想你。”
他闷闷念叨完,也不等魈回应,拔腿就走。
“嗡——”
忽地,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笛音。
短笛笨拙吹奏着不成调的送别曲,同样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思恋。空脚步一顿,一瞬间眼前豁然开朗,天光大亮。
他好似身处生长着荻花的广阔平原,背后金色眼瞳的青年遥遥伫立,静候佳音。
或许有朝一日,他放下手中冰冷武器,也能追随一抹笛声起舞吧。
空仍旧没有回头。他迈开步子,不再艰涩,带着汲取力量后、重新站起的从容不迫。
拐角处没出一个影子,达达利亚正盯着手机屏幕,不知在给谁回消息。
察觉到空的到来,他即刻收了手中的东西,靠着墙拖长声音道:
“伙伴,花前月下完了?”
“……你看到多少?”
“啧。我对偷窥别人亲亲我我不感兴趣,你放心。”达达利亚阴阳怪气的:
“也就不小心瞅见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哦,”空冷笑一声,
“那你完了,小心我杀人灭口。”
“这不是挺有精神么。”达达利亚跟着笑,故意指了指空的脖子:
“怎么回事?”
空不动声色拢衣领:
“猫咬的。”
达达利亚满脸写着不信:
“这鬼地方哪来的猫?”
“那鸟啄的。好大一只绿鸟,眼睛还是金色的,特难哄,得顺毛摸,可别致了。怎么,你想瞧瞧?”
达达利亚笑得差点岔气:
“算了,不劳烦了。哦,对了,”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物什,向空丢了过去:
“你的另一个老相好给你的。”
他把“老相好”几个字咬得极重,空不理会他,在空中一抓,入手是石块圆润光滑的触感,定睛一瞧,略微讶然:
“老石?”
有段时日没见着了。这玩意只出产自璃月,但凭达达利亚和钟离的恶劣关系,前者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璃月的神主调侃为自己的老相好。
……那就只能是另一个人送给自己的了。
空把玩着石块,沉吟稍许,收了起来:
“万叶来过。”
是肯定的语气。达达利亚转了转眼睛,从空皱起的眉宇中品出了他的不安,又啧了一声:
“喂,伙伴,我还站在你面前呢。”怎么越过他先关心别人了?
“不对劲。万叶只是南十字的普通船员,不可能拿到这么贵重的东西。”空当即作出结论,直视向达达利亚:
“他在哪?”
“我不知道。他把这东西丢下就走了。”达达利亚坦白道,空继续追问:
“这段时间你们都在做什么?”
“承蒙那位岩王帝君照顾,”达达利亚说话夹枪带棒的,显然对钟离毫无感激可言:
“在璃月还没到丧家之犬的地步。哈,真想和那家伙打一场啊。”
“你打不过他。”空泼他冷水,
“钟离有那么好对付,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达达利亚,这种话术对我不管用。为什么你只提自己,刻意绕过了万叶?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最好还是亲自问他。”达达利亚直起身,拍了拍空的肩,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今时不同往日,你指望局外人能解释什么?我只知道,他和那位钟离‘大人’有点交情,这段时间深入简出,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鬼混了,我们多半是线上联络。”
没有被控制住联络渠道,今天也前来找过自己,看来万叶应该不是被困在深渊了。
空眉头越皱越紧,这反而更显得古怪,万叶和钟离素昧谋面,有什么可聊的?
对方是契约之神,难道万叶和钟离达成了什么交易?
想起这枚老石,这个可能性最具有说服力。疑窦越来越重,空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兆头。
他既然来找过自己,又突然半途离开,恐怕是有事要做。既然如此,枫原万叶大概算准了,他们之后还会见面。
那么,在他和万叶重逢前,就还空余一段时间,达达利亚留在这里的目的就很显而易见了。
他的视线落在身边同行的人身上,果不其然,达达利亚摊了摊手,径直道:
“枫原万叶联系到了反抗军的人。我们可以和未来的盟友先见一面,然后我会带你去调查局走一趟。你这身脏衣服也该换一换,那只鸟啄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你现在像只刚从土堆里滚出来的金毛小老鼠?”
“所以你之前是在联系那位还未出现的反抗军人士。”空嘴角抽了抽,顿时了然,不由挑了挑眉,玩笑道:
“达达利亚,你不会是要把我送进局子里吧。”
达达利亚同样调侃道:
“指不定呢?伙伴,这样就可以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了吧。”
“多喝热水少做梦,”空直白道:
“你不怕我这个危险分子带头越狱,你大可以试试。”
“真不经逗。”达达利亚摇了摇头,扼腕叹息:
“我跑一趟也很辛苦,你就不能稍微赞扬一下吗?”他不满抱怨:
“既然要带你去,就一定有缘由,保留点神秘感吧。哦,我们到了,那位小姐说,就在这里等她就好。”
空留意到达达利亚对即将见面的人的称呼,既然是反抗军的人,他目光微动,有了猜测。
达达利亚敲了敲身侧的墙。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动静很轻,的确不像是成年男性的步伐,空侧耳听着,只见一个瘦小的人影朝他们走来。
来人摘下了斗篷的帽子,蓝粉色的眸子沉淀着洞若观火的镇定。
粉色头发的年轻少女直直站定,右手覆于胸前,向二人自我介绍道:
“两位好。我是珊瑚宫心海,稻妻海祇岛反抗军的军师,也是珊瑚宫家的现任家主。”
别说达达利亚,连空都愣了一愣。
“这个玩笑可不太好笑。”达达利亚率先质疑,空则迟疑一瞬,伸出手,率先打招呼:
“你好。我是空,久闻大名,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我也听说过你的名字,旅行者。”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珊瑚宫心海全然没在意他的灰头土脸,只是友好地和他握了握手,开门见山:
“两位或许会质疑,为何反抗军的首领会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性。事实上,我自幼就开始辅佐上一任家主处理家族事务,我对时势的敏锐度,不会输给任何一位势力主。我希望在谈话前,双方都能对彼此秉承正视的态度。”
“惊讶的确是有。但自古英雄出少年,也合情理。”空点了点头,礼貌道:
“我失态了,抱歉。”
“我无所谓。”达达利亚呼了口气,
“我的眼中只有值得挑战的强者,对于反抗军的领袖究竟是女人、小孩子、甚至机器人,我都没有兴趣。何况,和你合作的也不是我。”
“明白了。那么,我们的对话,这位先生可以旁听吗?”
珊瑚宫心海望向空,显然是征询他的意见,空倒很欣赏她不拐弯抹角的性格:
“达达利亚是自己人。”
“好。时间有限,我就长话短说了。”
珊瑚宫心海显然也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她琢磨着言辞,缓缓开口:
“您应该还记得哲平这位将士。”
空闻言沉默了几秒:
“我不会忘记他。”
“一切得追根溯源到列车事件的开端。”珊瑚宫心海借此引出话题,
“早在我察觉到这件事来得蹊跷,而身处璃月的万叶,又主动前往列车时,我就猜到其中有猫腻。”
“万叶是个相当谨慎的人。我虽然一直对他的身世有所疑虑,却从来没有查出什么实质性的线索。”她沉思着,娓娓道来:
“反抗军从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确保队员的身家清白是必须做的工作。终于,我查到他死去的一位友人,曾在万国商会购买过一种奇怪的药物。”
是深渊的药。空心知肚明,珊瑚宫心海继续道:
“万国商会饱受稻妻幕府压迫,反抗军一直把它视作可能拉拢的盟友,所以,我才会留意它的动向。很巧的是,这种药物出现的时间,正好是枫原万叶离家游历之时,而在他离开稻妻后,它就被悄无声息处理掉了。这背后一定有人操作。”
确实是有,而且幕后黑手就是温迪。空安静地听完,接了话:
“之后呢?你还发现了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的眼线不止在稻妻。”无法忍受封锁令,而承受反抗军恩情逃出的人,都是她的鱼群,她的眼睛,珊瑚宫心海颔首道:
“我让有意愿的义士,帮忙留意这种药的踪迹,最后,我查清了它的源头。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有关于深渊的事情。”
“在知道万叶身份很可能和深渊有关,甚至就是深渊线人的前提下,反抗军当时又急缺军用物资,列车之行可能带来的收获,实在是笔不菲的财富,再加上枫原万叶本身蕴藏着的秘密的价值,都值得我们冒险。”
“这是我们的背水一战,参与这次任务的人,注定九死一生。他要替枫原万叶挡下一切恶意,而我召集了将士,将实情告知于他们……”
珊瑚宫心海没有说完,空却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肯定道:
“哲平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珊瑚宫心海同样盯着地面,没有反驳空的说法,握了握拳:
“……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结局也大半符合你的预期,”空陈述事实,
“万叶活了下来,尽管军火由于意外,没有到手。”
“是的,我时刻留意着列车这边的动静,在发觉有大量不明人士包围隧道后,我们没有打草惊蛇,只是确定了枫原万叶的安全和去向。”
她提到的不明人士,理应是指带走万叶的蒙德人。空继续猜测:
“那之后,你联系了万叶?”如果是反抗军在大力支持万叶,或许他地位不低的异况也能解释——
“不,并不是我联系了他,”然而,珊瑚宫心海摇头否认,令空心头再次蒙上一层阴翳:
“是他找上了我。”
“……是吗。”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我们的筹谋或许的确帮助他活了下来,可他回到璃月后,就杳无音信。”珊瑚宫心海皱起眉,
“直到一月前,他主动用反抗军约定俗成的加密方式给我发了邮件,讲述清楚列车事件的来龙去脉,并提到你——也就是深渊未来的继承人,被困在了蒙德,璃月的营救人士急缺协助参与奇袭的人手。”
“如果我们帮这个忙,就相当于和未来的深渊之主搭上了线。甚至于,他还提前支付了报偿……正是列车事件里,我们缺少的物资。我不清楚,他是从哪里搞来了那些东西,但我和他还没有熟悉到追问这种事情的程度。”
珊瑚宫心海终究跳过了枫原万叶的话题,反倒是空越来越不安。少女吐了口气,牵扯回空的神思:
“空,我不介意深渊目前对于七神正处于劣势,毕竟反抗军在稻妻的状况,也说不上占优。”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年轻的军师露出微笑。
空瞧着她,却倏地问了个略微显得尖锐的问题:
“在扳倒雷电将军后,你会上位成新的雷神吗?”
珊瑚宫心海微微一怔。
紧接着,她果断摇头,话音中带着怅然:
“我没有统领任何人的意思。甚至于,我们也希望那位雷电将军,能改变她的固执己见,这样或许还有达成和解的可能。毕竟战争伤害的,永远是最底层的人。”
“我最初也是因为不平普通人的人生被封锁令如此践踏,才掀起了起义的标杆。”
“待到兵戈已去,春茵如梦之时,”她轻诉着,
“海祇岛的未来,乃至于稻妻的未来,就理应掌握在人民自己手中,而非被笼罩于一片死水般的永恒。”
“人们拥护我,是为了他们的愿望,我不能对他们的期愿置之不顾。只有这样,哲平也好,万叶也好,以及其他为这场和平的到来呕心沥血、乃至付出生命的将士……他们的牺牲才不算被辜负。”
空陷入思考。
哲平死前的最后遗言依旧清晰——
不被神明所注视吗?
他并非是遗憾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神的高度,只是在惋惜自己的意志,没有办法继续贯彻下去。
然而,空也好,枫原万叶也罢,他们会继承他的愿望。早在哲平选择牺牲自己,保全他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把哲平当做真正的盟友了。
那他合该也是反抗军的一员。空笑了笑,突兀发问:
“加入反抗军,有什么奖励吗?”
“咦?”
珊瑚宫心海到底年轻,闻言也不由瞪大眼睛。
她怎么也没料到,堂堂深渊的继承人,也会在意反抗军的那点小小奖赏,不禁纳闷道: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在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可能去满足……”
她极尽所能表达诚恳,空却摇头道:
“我不是想刁难你,我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
“让我做剑鱼二番队的队长,怎么样?”
珊瑚宫心海眨了眨眼。
她隐约想起,枫原万叶曾告诉过她的、独属于那个地下空间的黑暗角落里,那某个小小饭局中的趣谈。
所以,哪怕反抗军并没有这样古怪的编队称呼,她也笑了:
“好巧。哲平是鲱鱼一番队的队长,剑鱼二番队还没有人上任呢。空也加入的话,你们就是同僚了。”
“这可是大事,得重视一点,”她甚至苦恼起来,甚至当即拟好了其他几个队名:
“还有鳐鱼三番队,也该组织起来了……或许还要制作新的队服。”
“……到时候,空,就由你把它送给哲平吧。”
达达利亚靠在墙边听着,没有说话。
空呼了口气,轻快答应:
“好啊。”
“那么,欢迎加入反抗军,”珊瑚宫心海再次向他致意,哽了哽,这才道:
“哲平和万叶……也会很高兴吧。”
“我先走了,”她垂下手,如释重负,
“之后再联络。”
她重新戴上帽子,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脚步轻轻,近乎悄无声息。
一直没出声的达达利亚忽地开口:
“她压力应该不小吧。”
“一个人统领如此庞大的组织,又那样年轻,见证了如此多战友的牺牲……”空笑了笑,
“这不奇怪。不如说,我很佩服她。”
达达利亚沉默了一阵,这才道:
“伙伴,哲平的事……”
“没必要讨论了。”空明白他顾虑什么,看向珊瑚宫心海离去的方向,
“你以为,她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万叶估计早就和她讲明白了,可她没有找你麻烦。”
“达达利亚,列车的事,你有你的立场。我和那位军师都不想代替哲平,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但从你和调查局的利益出发,你当时的选择,对你而言是最合适的。”
“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我们的合作关系,还不至于因此就出现嫌隙。”
“你拎得清,我也没必要做多余的解释和道歉。”达达利亚也不是喜欢婆婆妈妈的性格,语调轻快起来。反倒是空多看了他两眼,冷不丁道:
“不如说,你居然还会反思哲平的事,我有点意外。”
“他大概是你最看不上的那类弱者吧。”
“的确看不上。但我尊重人和人的情谊,空,”达达利亚径直道,
“那位珊瑚宫心海提起他时的哀思值得尊重。人总要有羁绊和挂念,才能和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紧紧挂上钩。”
“那你的牵挂是什么?”
达达利亚挑了挑眉,脱口而出:
“我的家人,以及你。”
“……你认真的?”
空倒吸一口冷气,给他肉麻得浑身掉鸡皮疙瘩。而达达利亚捧腹大笑:
“开个玩笑而已!走吧,时候不早了。”
——
调查局的位置相当隐秘。
但他们并没有瞒着空的意思,一路赶来,空甚至都没有被蒙住眼睛,反倒是驾车的达达利亚成了他最大的困扰:
“你能不能看着点路!!前面有沟!”
“别担心伙伴!我的车技很稳的!”
“……下车!!让我下车!”
再这么下去,他还没到深渊,就英年早逝了!!
惊魂未定又漂移过一个路口,达达利亚才哼着家乡的小曲儿,一脚踩了刹车。
副驾驶的空猝不及防,差点整个人都飞出去,撞到挡风玻璃上。
那头达达利亚刚熄了火,他就立马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一脚把门踹上:
“你同事知道你开车这个德行吗?!”
“知道啊,所以从来没人乐意和我出外勤。”达达利亚晃着车钥匙,从车头绕过来,满面无辜,却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弯起眼睛,搭把手让空站稳,笑容狡黠:
“走吧,去看看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你会喜欢的。”
空搓了搓胳膊,一阵恶寒,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不甚起眼的院落。没有张扬的警局招牌,没有标志的象征公义的深蓝涂装,甚至连守卫都没有。
空原本还对红方势力颇有信心,现在却也不免怀疑,这么个破落院子,能藏什么大人物?
达达利亚拽了拽他辫子,纳闷道:
“发什么呆呢?在我老家的雪原里这么闲站着的话,早该被冻僵了。”
“都入夏了,你歇歇吧。”空没好气道,把自己的头发从达达利亚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塞进帽衫里头,
“我只是在重新斟酌与你们合作的事情。”
“不是吧,哲平的事情都没让我们起嫌隙。”达达利亚自知空只是开玩笑,耸了耸肩:
“伙伴,你觉得我们这种人,能把据点设置得那么光鲜亮丽吗?”这不是明摆着找死。
“这么说,你们还挺懂伪装之道?”空瞥他一眼,达达利亚坦坦荡荡:
“反正我们也算不上多正规的组织。哪个正经警方会收纳我这样的人?”
“这里是后院,我们的目的地是西偏楼的顶层,我来带路。”
他也不等空回应,率先走在前面。
空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多费口舌去问,干脆快步跟上。
达达利亚明显心不在焉,一边带路,一边还在盯着手机屏幕: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怎么还没消息啊。”
空顺口问他:
“你在看什么?”
达达利亚面不改色、敷衍了事:
“在和同事接洽任务。”
……信他的鬼话。他可不像是勤勤恳恳、细致入微的打工人,空懒得刨根问底,眼皮跳了跳,就这么跟着。
他倒是也在琢磨,难道达达利亚也是带他去见类似珊瑚宫心海那样的调查局高层,继续谈判?
那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啊,做贼似的。他别真是要联系别人把自己送进局子吧。
空挺佩服自己胡思乱想的能力。虽然可能性极小,但他还是拉起了自己的兜帽,提防着四周。
西偏楼就在前方了。
他刚低下头,就倏地听到,前方传来一个明快的声音:
“下午好!芭芭拉,你要去给罗莎莉亚小姐送文件吗?”
他的脚步僵住了。
空愕然地瞪大眼睛。
另一个略微柔和的声音响起,带着见到朋友时的雀跃:
“嗯,这些资料得在六点前交过去。你又来调查局啦。”
“是啊,”最初的那个声音应道,
“我来找刻晴。之前帮了她的忙,我可是要了一个很重要的奖励,这不,我来检查,她究竟有没有兑现。”
被称作芭芭拉的少女笑起来:
“刻晴小姐吗?她一定不会违约啦。对啦,你要了什么奖励?”
“我和她讲,”那个声音回答道,
“帮我贴张寻人启事吧。”
达达利亚没有留意空的异样,只是上前一步,朝着说话的二人打招呼:
“呦!”
“达达利亚?”女声有点惊讶,但还是回应道: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如何?”达达利亚寒暄道:
“荧。”
空躲在达达利亚身后,闻言蓦然抬头。
……入眼即是远处亭亭玉立的少女。
出色的视力,令他把对面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浅金发的、年满十八岁不久的、面容俏丽的女孩,身着一袭白裙,与另一位少女一同驻足在西偏楼的门口。
她背着一个天青色的单肩挎包,发顶缀着一蓝一白两枚花朵样式的发卡,金色的眼眸干净明亮、澄澈灵动。
空咬紧唇,颤抖着手,将帽子拉得更低。
他几乎局促不安到无法动弹的境地。手不停抽搐,不知该往哪儿放;脚像是生了根,被种在了地上;嘴唇霎时变得惨白,卷起干涩的死皮;心脏像是被烧着了,疯狂地跳个不停,快挤出嗓子眼里。
他瑟缩在达达利亚身后的阴影中,压根不敢看她,一种奇异的悲哀感让他喘不过气。
这不是做梦,他的妹妹荧就站在那里。他鼻腔发痒,眼眶发酸,颤抖的气息冲撞全身每一根血管,一片空白的脑子里重复回荡着几句话:
她长大了,她看上去过得很好,她看上去结交了新的朋友,说不准也被新的家庭收养,她——
……他的妹妹就如同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里见到的那般,如同他无数次叩击镜面幻想时的那般,成长为了优秀的人,只是比他想的,要更独立、更坚强。
她自由无畏生长在明媚阳光下,澄净得近乎无垢。而他只能是蜷缩在黑夜里的太阳,在深渊里艰难地吞吐光亮。
只有相见时这如此直观的冲击,才能令他萌生极度的自惭形愧。空不敢再看,他笨拙地用最残忍的行径,对他阔别八年的血亲表达关怀:用这种不与她对视、从而确保自己的视线不会污染到她的方式。
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荧眨了眨眼,注意到达达利亚身后那个奇怪的人:
“我很好,谢谢关心。……你背后的那位是?”
“哦,他啊。伙伴,别害羞了,快出来见见你的——伙伴?”
达达利亚猝不及防被空拽住衣角,这才终于察觉到不对。
他转过身,稍微软和了语气,小声询问:
“空?你怎么了?”
“离开这里,”空咬紧牙,声音颤抖,
“带我离开这儿!达达利亚!”
“……”
错愕于他完全不同于预期的反应,达达利亚迟疑了一下,又回头瞥了荧一眼,把声音压得更低:
“那我们先回后院吧。”
他转过身,和荧与芭芭拉挥了挥手:
“我的同伴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们去车上取他落下的药。”
“不要紧吧?”芭芭拉面带担忧,喊道,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一定不要客气。”
“没事。回头见!”
空听到这句话,如同终于被解放了双腿,埋着头,近乎落荒而逃。达达利亚尴尬地笑了笑,追了上去。
荧皱起眉,面色浮起些怪异。芭芭拉发现她的不对:
“荧?你怎么了?”
“……啊。”
荧回过神,看向芭芭拉,笑了笑,轻轻摇头。
“不,没什么。”
“只是,刚才那个人,”她兀自絮语,捂住心口,突然感到空落落的。
“总觉得有点眼熟。”
是她多心了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