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e:
CP:影帝兼诗人温迪x经纪人兼同人巨佬空,竹马文学。
tag:现pa,架空,甜饼,略微沙雕,双箭头,ooc警告。
※温迪对外艺名是巴巴托斯。是仗着自己好看就肆无忌惮的芳心纵火犯,是黏黏糊糊还带点占有欲和强势的AA托斯。
※是给@湖硝子 的生日贺文,湖,我的灵感超人(温空浓度直线增加)。生日快乐。→快来看神仙画画 (神插画配字典系列)
※影帝的自我修养:指毫无顾忌地崩人设,顺带连对象的一起崩了。干点正事吧,巴巴托斯。
※全文2w3+,中短篇HE已完结,请注意阅读时间,感谢喜欢。
——
00.
他当着全直播间的面,把摄像头摆正,翠绿的眼睛亮闪闪的,朝被压在身下的小竹马讨要说法:
“我不管,我人设崩塌了怎么想都是空的错,你得负起责任!”
被点名的金发青年嘶嘶地倒吸一口冷气,咽了咽唾沫,望着眼前完全放飞自我的温迪,心头横生一股生无可恋感:
“你先给我下去啊!沉死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
01.
知名影星巴巴托斯,前不久刚于提瓦特电影节中,凭借影片《若你困于无风之地》,斩获最佳男主角奖项,成为提瓦特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年仅二十四岁。
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占据了社交媒体,一时间到处可见这位年轻演员的身影。市中心的荧幕广告屏滚动播放着他新电影的宣传预告,各类资讯和访谈杂志如同雪花片一般,层出不穷冒出,各大商城更是争先恐后制定起新宣传语,什么“影帝同款”、“影片联名”等标签,被频繁应用在广告牌上。
然而,外界的喧闹,完全没有影响到话题的中心人物。对于自己获奖一事,某影帝只是在社交媒体上,例行公事般发了几句获奖感言,顺带感谢了一直支持自己的粉丝,就再没了动静。
众所周知,巴巴托斯是一个相当低调的实力派演员。他很少接广告代言,也从不炒作绯闻,大众对他的印象,多半停留在“演技过人”、“颜值出众”、“气质绝佳”、“气场爆表”等词汇上。
而在他零星参加过的、几个少得可怜的综艺节目上,他谈吐幽默、风度翩翩,待人有度,虽然话不多,却总能在气氛微妙时巧妙地化解僵局,游戏活动中往往不声不响就带领同队队友夺得魁首,称得上思维活络,懂得随机应变。
极高的双商,加上获奖的那部电影中,他出演了自由城邦蒙德的神主这一身份,喜爱他的粉丝便又给他冠上了“千风领主”、“高天之风”等美称,说他是什么“蒙德外热内冷的高岭之花”,听上去都肉麻得令人牙齿哆嗦,倒也足够展现他们对这位影帝的喜爱。
那么,这位闪闪发光、又鲜少露面的风神大人,现在在做什么呢?
……在像八爪鱼一样,瘫倒在自家小经纪人身上,双手软趴趴耷拉在那人腰间,把人抱了个满怀,又把整张脸都埋进对方柔软的肩窝,可怜巴巴地发出不可名状的哀嚎:
“空——让我再睡一会嘛——我好困啊。”
“不行,”他的小经纪人板着脸,毫无凌晨五点半用备用钥匙打开别人家房门,把酣睡的人从温暖的被窝中强行拽起来的负罪感。空没有推开黏黏糊糊的某人,正严肃地抱着手机,划拉屏幕,目光随着滑动的文字上下挪移:
“上周接剧本的时候,你怎么和我保证的?‘一定配合完成任务,决不辜负组织信任’,这话是谁说的?”
“提瓦特史上最年轻的影帝,‘巴巴托斯’大人?”
“是温迪啦。”温迪气鼓鼓地反驳,压根没起身的意思,毛茸茸的脑袋在空肩上动了动,像是一只在蹭他的猫:
“可你没告诉我,今天的通告要起这么早啊……你甚至没讲那部电影的赞助商,居然有摩拉克斯那家伙,他甚至还要来片场!”
“早知道有他,当初我绝对不会接这部戏的。”
“钟离先生怎么得罪你了?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空这头看完了剧组发来的资料,听他言之凿凿,还委屈上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他伸出手,安抚一般哄了哄自家影帝兼十几年的竹马,放软声音:
“他投资是好事,这次电影的制作经费绝对足够了。加上有他把关,成片质量肯定不会差,我是衡量了多方面因素,才为你接下这个本子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老爷子有多吹毛求疵,”温迪声音闷闷的,拖长声音:
“上次我和他出门吃个饭,他为了一道正宗的……什么菜来着?不记得了,璃月菜名总是很拗口难念啦。反正最后,他拖着我跑了十几家高档餐厅,也不嫌累得慌。”
“钟离先生是很讲究,但他又没什么架子,有这样的朋友是好事,你就知足吧。”手机上方弹出消息提醒,接他们去片场的司机到别墅楼下了,空又揉了一把温迪的头发,撩了撩他脸侧的小辫子:
“该出发了,快去洗漱一下。”
“你还夸他?你是不是变心了,都不知道心疼我一下的吗?”温迪呜呜抗议,磨蹭半天,还是老老实实爬了起来,魂不守舍往洗漱间的方向挪,还不忘抱怨:
“所以爱会消失,对吧?对吧?”
“爱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空面无表情,跟着起身,走在他背后,轻轻推着温迪的腰往前,
“蒙德的风神大人,您的信徒们还伸着脖子,日夜期盼您的下一部大作呢。”
“诶——可我想要空也成为我的信徒哦?”
“你想得美。”
“为什么嘛。你看,外面有好多人都在夸我哦?我很厉害的。”
“是啊是啊,”空把人按进洗手间,把门啪地关上,
“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传闻里是高岭之花的影帝大人,私底下居然是个又黏人又爱假哭的文艺青年,没事儿就抱着吉他即兴演唱,再写几句小诗伤春悲秋,最后还要发朋友圈!”甚至还逼着他点赞!幼不幼稚啊!
说起来这种离谱的人设是怎么被营造出来的!!温迪和哪一条挨得上边啊?!
“你对我写的诗有什么不满吗?”温迪听到这个可就炸了,他刚把挤上牙膏的牙刷伸进嘴里,闻言叼着牙刷,假装怒气冲冲回到门口,把门拉开一条缝,偷瞄外头的金发青年,一只翠绿的眼睛眨啊眨,说话含糊不清:
“我可是提瓦特最好的诗人哦?”
空叹了口气,一把将那人的脸推回去,
“再拖下去就迟到了,被钟离先生记仇的话,我可不管你。”
02.
空,男,二十四岁,职业是某位影帝的经纪人,同时也是和温迪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竹马。
对于这位竹马,空其实一直有个秘密没告诉他。
……他是温迪的粉头,同人创作者里顶尖的那种。
至于原因——很简单,他喜欢温迪。
这没什么奇怪的,任凭谁和另一个人相伴十九年之久,也得把对方当作半个亲人一样看待。在这样的背景下,会诞生青涩的暗恋幼芽,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就和七八岁的小男生,多多少少会暗恋过自己揪过小辫儿的、同桌的小姑娘一样,天经地义,只不过他喜欢的,是自己不着调的竹马。空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对温迪心动的,等他意识到会对某人脸红心跳时,就已经完全没法回头了。
而至今没有表白的缘由,也很简单。
……性别不对。
扪心自问,空不失郁闷地思考着,一般的男生会放着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不爱,转而喜欢上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吗?
这概率和彩票中头奖有得一拼吧。
更何况,同温迪一起长大的也不只自己,还有荧。只是男女有别,温迪和荧的关系,没有和自己来得亲近,既然他对荧都没有感觉,空就更不可能了。
再加上温迪现在事业有成,贸然表述心意,会对他造成很大影响,弄不好,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于是空瞄上了同人创作这个领域。
这是他唯一可以光明正大表述对温迪的喜爱的方式。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和他一样,随意出入温迪的住所,拿到第一手的“情报”。
生活照当然不能发出去,尽管午觉睡得迷迷糊糊、和他商量晚饭能不能吃苹果沙拉的温迪,真的非常可爱,也不可以!倒不是顾忌会被人戳脊梁骨,怀疑是私生饭,是空自己不乐意,这种东西,当然要偷偷收进加密文件夹啊。
但其他的细节,比如温迪喜欢苹果和酒,讨厌热奶酪饼,做饭水准忽高忽低等等小事,虽然不能直接分享,却也能拐弯抹角透露一下——通过绘画,或者写作的方式。
他原本画画水平堪忧,大学时小组作业里的画作,就曾被擅长绘画的好友阿贝多,用相当复杂的目光注视过,并委婉提出了修改建议,可见他的技巧有多寒碜。
要不是为了温迪,他还真没那个动力,跟着阿贝多修炼成如今这副人人称赞的、绘画大师的模样。
至于写文章,空自认不是阅文无数,却也见过大风大浪,谁让温迪本人就是风暴中心,天天都能整出新花样。
取材原型就在身边,加上他还有在八重堂做主编的朋友,可以提供写作指导,空构思出了不少有趣的小故事,将它们发表后,他便一跃而为温迪相关资讯讨论平台的新兴创作手。
随着时间流逝,空逐渐成了粉丝群体里人尽皆知的文画双修的大手,代表作《爱摸鱼的诗人同学》,因行文诙谐、用词俏皮、剧情合乎逻辑、封面插图精美,而广受好评。
……反正温迪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自从他在公众面前露脸后,空就再也没让对方踏进过自己的房间。
开什么玩笑,他房间里到处都是温迪的周边,什么徽章、海报、毛绒玩具,比比皆是,参与的合志和个志堆满了书柜,书桌上还潦草散着新文章的大纲,和画作的草稿。
要是让温迪发现,他们这发小就没得做了。
会被怀疑是变态吧。
至于某人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笃定空有事情瞒着自己,一口一个他们有隔阂了,他们不是最亲密的人了,空也只能假装没听到,心里和他道声抱歉。
他和温迪的孽缘,说来话长。
由于工作原因,空的父母总在国外出差,几年也不着家。因此,空从小就自理能力极强,甚至一手拉扯大了双胞胎的妹妹,荧。
五岁时,空结识了新搬来的、邻居家的孩子温迪,一次意外里,他解救了爬树掏鸟蛋,结果衣服挂树杈上,挣扎半天也下不来的小诗人,从此过上了每天被隔壁家这倒霉孩子翻墙头的、水生火热的日子。
两个人打幼儿园时期就混迹在一起,又相当有孽缘地上了同一个小学、初中、乃至于高中。
都说同种的兔子蹲一窝,或许是因为吃喝拉撒几乎都在一起,形影不离的两人,竟然成绩都半斤八两,最后没什么悬念地,被同一所高校录取,继续给他们的绑定生涯添砖加瓦。
温迪从小就性格跳脱,九岁就敢抱着从家里偷来的小木琴,站在讲桌上唱儿歌,一首情绪饱满、慷慨激昂的《种太阳》,迎来一票小女生的崇拜注视,还冲着空挤眉弄眼炫耀,最后被气冲冲的班主任拎进办公室;
十四岁时,跑到公园开情诗班,空莫名其妙被他抓去当副手,眼睁睁瞅着这人对前来求教的漂亮姐姐一口一个“拜托了”、“求你了”,谎称自己要赚钱,给心上人买礼物,实则是把赚来的学费拿去拉着空喝酒,最后还因为年纪不够,被酒吧老板轰了出来;
高考前夕,他背着小吉他,冲到国旗下的演讲台,从吉他盒里抖出满满一摞情书,声称什么“最美的诗献给最爱的人”,刚把吉他架好开了个腔,就被政教主任轰下台,喜提三千字检讨书,和全校公开批评,那些可怜的情书则被全部收缴,它们原本要给予的对象,甚至成了本校十大未解之谜之首……
顺带一提,这事之后,居然还有不少性格爽利的女孩子,欣赏某人的勇气和深情,大胆地附赠情书几枚,有的甚至还找上空这个发小,请他帮忙转交。
后者内心那滋味,简直难以言说,整一个五味陈杂,还泛着浓浓的酸气儿。也就罪魁祸首温迪本人,还乐呵呵和没事人似的,空烦得很,也就没问他做出那种骇世惊俗的事情,究竟是为了哪个漂亮姑娘。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尽管温迪一直很受欢迎,但还真就恪守了洁身自好的准则,从小到大,他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心意,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只和自己混在一块儿。
然而,就算他只搞事情,从不祸害人,也只能说明温迪很温柔,品行端正,但该不靠谱时,还是不靠谱。谁让诗人从来多情,空瞧他这德行,就算不谈对象,也实在不像是能把心收在一个人身上的类型。
空并不知道温迪对自己的看法。
在骇世惊俗的检讨事件后,他也曾隐晦地、旁敲侧击过对方的想法,而温迪眨了眨眼,随口一句撩得空立马没了话:
“你是我的勇者哦。”
这算哪门子回答?他又不是白马王子,温迪也不是城堡里等待拯救的公主,空都分不清,温迪是诗人性子上头随口一说,还是发自真心,他不敢赌。
算了,左右他看得很开,空苦中作乐认定,等到哪天,时间把自己的喜欢彻底磨平,就是他跟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说再见的时候。
在那之前,至少作为发小,他还能作为离温迪最近的人,再多注视他一会。
空不是没试过从这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中提前抽身。早在高考结束后,空就考虑过,要不要去旅行。
天大地大,璃月也好,稻妻也罢,哪里他不能去,非得陪着发小在蒙德耗着。他实际上是一个很向往远方的人,也曾想过去看看龙脊雪山的纯白、层岩巨渊的深幽。
空甚至都在电脑里,做了旅行的计划书雏形,结果放弃的心思才冒了个苗头,就被温迪突兀的提议打断了。
他的发小心血来潮似的,告诉空,自己想朝演艺方面发展,大学四年,打算先在课余时间做点直播唱歌和背台词的工作,权当练练手。
空忍了很久,才按捺住心底的一串问号。
且不说直播和演戏,究竟有什么根本联系,你想当演员,当初为什么不报考艺术学校?!真就想一出是一出啊!
话说,温迪不是自称诗人吗?这就突然转行了?
空满头雾水,又拗不过他,最后被某人一声“欸嘿”给糊弄过去了,只能舍命陪君子。
自由到极点,甚至有些天马行空、放飞自我的温迪,看准了空这个壮丁,说什么都要空帮自己的忙,声称一个人在陌生领域摸索,一定会阵脚大乱。
这么多年下来,空也早已习惯了给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料理烂摊子。小时候借他抄作业,长大了替他点名答到,只要温迪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再来一句“没有空就不行”,他就没辙了,从无例外。
于是,那份做了一半的计划书,就此没了后文。
而空大学时期帮温迪管理直播账号,毕业后,某人借着积累的人气,顺利以“巴巴托斯”的艺名转型出道,空也就成了他的专属经纪人。
两个完全不专业的家伙凑在一起,本该是扑街的二次方,孰知竟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也只能讲,艺术永远来自生活,却永远没有现实离谱。
只是偶尔看到自家发小越来越受欢迎,而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一堆女友粉“情敌”的空,也会由衷感慨:
他简直是提瓦特历史上第一的大冤种。
……凭什么他辛辛苦苦给人打工,还得吃这回子闷醋啊?!
简直岂有此理。
紧接着,他反手给某位“情敌”剪辑的温迪的MV点了个赞。
……咳,有饭不吃王八蛋。
原本是来陪温迪赶通告,如今却光明正大在片场摸鱼的经纪人毫不心虚。
反正看温迪演戏,也是看他;看温迪的剪辑,也是看他嘛,都一样。
“嗡——”
手机屏幕上倏地跳出一条来自论坛的新私信,空回过神,径直点了进去。
『百分百侦察骑士:水煮派蒙老师!您在吗?』
『百分百侦察骑士:之前约好过,今天下午三点,您要开直播答谢的,您还记得吧?』
她不提,空还真差点忘了。他微微一愣,暗道罪过罪过,连忙把这件事加进备忘录,还设置了时间提醒。
『百分百侦察骑士』是他在温迪的粉丝圈子里认识的创作同好,也算是把自己带进圈的第一人。
至于对方说的直播答谢,是指他的那本个志小说《爱摸鱼的诗人同学》销量喜人,为了答谢粉丝,空会直播画一张贺图。
空倒是没什么身份暴露的心理负担。一来,他直播从不出声,也从不露脸,摄像机最多拍到他的手;二来,他用的ID,实际上是他的妹妹荧给他起的。
他的妹妹毕业后,就走了科研的道路,他的ID来源是人工AI派蒙,一个荧实习的研究所正在开发的项目,这件事她只对自己说过,温迪怎么也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
于是,空言简意赅回复:
『水煮派蒙:我记得的,谢谢提醒。』
『百分百侦察骑士:好!那我们下午见!』
空刚松了口气,感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手机就又震了一声。
是忘记叮嘱什么事了吗?他再次低头,却发现消息并非来自论坛私信,而是来自他的个人聊天软件,定睛一看发信人,空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忙不迭戳进聊天窗口。
『荧:哥哥,要一起去喝杯茶吗?我看到你定位离我不远。』
『荧:最近的进度有些滞后,整个组都忙得连轴转,能挤出休息的机会真不容易……』
简直说谁谁到。空心中一痒,立马瞥了一眼腕表。
现在是早上九点,研究所距离片场确实不远,往返一趟,也花不了太多时间。温迪拍摄结束后,只需要等他一会,就可以一起回去,反正有钟离先生看着他,总出不了差错。
顺便还能给温迪带点喝的,安抚一下早起赶通告的某人受伤的心灵。
也不怪他火急火燎,空自己本来就到处奔忙,而自从前段时间,荧进入新的研究所实习后,他们俩简直聚少离多,往往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几面,甚至都吃不上一顿饭,只能线上交流。
他手指飞速敲击屏幕:
『空:好,地址给我。』
又是一声提示音,荧发了定位,是附近的某家奶茶店。
空给温迪发了一条消息,讲了来龙去脉,就收了手机,悄悄离去。
03.
温迪很郁闷。
他盯着手机上自己唯一的特别关心、外加置顶发来的消息,差点没憋吐血。
『我的小塞西莉亚:温迪,荧突然找我,别担心,就在附近的奶茶店,一会就回来,我把定位发给你。(定位-猫尾酒馆)』
『我的小塞西莉亚:对了,你有什么想喝的?我帮你带回来。』
拍摄结束的风神大人绷着一张脸,背对着忙碌的众人,满心怨念,敲下一行文字:
『温迪:苹果酿就好,辛苦啦。』
他把手机一丢,转头就和身旁的好友嘀咕:
“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狠心?他居然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在了片场!”
钟离不咸不淡抿了口茶,瞥他一眼:
“他们兄妹二人小别重聚,血脉亲情浓于水,也不过是同你我一般,去喝杯茶而已。你又何须如此拈酸?”
“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是从何而来啊。”
温迪叹了口气:
“我不就是发发牢骚嘛……空就算了,怎么你也这么严格啊。”
“以普遍理性而论,”钟离放下茶盏,面色淡淡:
“我是实话实说罢了。”
温迪二度叹气:
“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吃他醋啊。”
他哼唧一声,发出哀鸣:
“可恶,为什么之前电影节颁奖,发表致谢感言的后半段时,偏偏麦克风坏掉了啊。这是我第几次表白失败了?”
“或许你表述心意前,该看看黄历。”
钟离压根懒得说他。
哪有人在那么重要的场合表白的?幸亏麦坏了,不然主办方该怎么收场,怕不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只是细细一想,这“提瓦特历史上第一位被当场暴捶的影帝”的名号,或许也颇为有趣。他的旧友若能“青史留名”,他定当率先庆贺。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挺幽默的。”
温迪没好气道。他寻思着,按他们璃月的风俗,这还得挑个黄道吉日是吧?
“唉——”某位影帝第三次叹气,郁闷的情绪攀升到极点。
温迪也顾不上维持形象的事儿了,干脆蔫儿吧唧,趴在面前的小茶桌上。
……温迪,男,二十四岁,职业在摸鱼诗人和现任影帝之间反复横跳。
人生理想,是站在最大的舞台上,向和他形影不离了十九年的发小兼小经纪人表白,最好是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空。
对于这位竹马,他其实也有个秘密。
温迪也分不清,他对于空,究竟算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总之,自从他和空玩到一起后,他总会第一时间在人群里分辨空的身影,等到他察觉时,这个习惯就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再也改不掉了。
有着金色眼睛的人,像是这个世间最夺目的太阳,每次看到他,温迪就忍不住心跳得飞快。
温迪想起,他和空初见时,自己因卡在树上下不来尴尬不已,而那个小太阳一般温暖的孩子,却一声不吭爬上树,慢慢帮他掰断卡住后衣领的、自己够不着的树枝,顶着同样稚嫩的脸,说着安抚人心的话:
“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他眉眼弯弯,一双眼睛澄净得不像话。
彼时的温迪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脸红,长大后再回忆,只能感叹:
……这很难不喜欢吧!!很难不心动,不是吗!
空像极了温迪看过的故事绘本里金发的小勇者,真诚、正直、聪颖。然而,令温迪不快的是,留意到空的优秀的,并非只有自己。
小学时,就有小姑娘上课悄悄盯着他,同桌的温迪哼哼唧唧,满腹怨念,空却一无所察。害得温迪不得不冲上讲台高歌一曲,转移她们的注意,最后被班主任老师请去喝茶。
初中时,和对方聊天,空提起,新上任的璃月语教师成熟温柔、文采斐然,温迪酸得牙痒,当天就抓着他去陪自己开情诗班,卯足了劲念诗,也没见空有一点反应,最后为了彰显成熟,他还带空去酒吧买醉,却因为年龄不够,被赶了出来……
最过分的是高中时,温迪一听毕业季是表白的高发期,想起空的受欢迎程度和平日里的好人缘,他心惊胆战,本来都想好,绝不重蹈覆辙,要先下手为强,便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要传达情意,结果刚开了个头,就喜提通报批评和检讨三千。
更气人的是,这事儿还有后续。
……居然有不少人,反而因为他的所作所为,盯上了空?!别以为他没看到,有好几个女孩子,都跑去给空塞情书了!
不是他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用短信,都比书信潮流吧!!
……要收情书也只能收他写的啊!他的情诗,明明写得超棒不是吗?
好在,空对谈恋爱的事情从来兴致缺缺,甚至把情书都丢给他处理,这正中温迪下怀。
他乐呵呵接了手,火速把它们毁尸灭迹,保证连灰都让空看不见半点。
至于大学及毕业后,空周围层出不穷的朋友,更是令温迪酸得冒泡。大江南北的人他认识了个遍,蒙德璃月,稻妻须弥,简直哪里都不放过。什么记仇的警察姐姐,什么剑道社的青年才俊,甚至连钟离都和空私交很是不错。
不过,温迪还是大概是能拿捏住空的心思的。
到底是最懂浪漫的诗人,一个人的心意,怎么可能藏得住呢?何况,每次空看向他时,或许都察觉不到,他的眼神有多温柔。
空理应也是喜欢自己没错,不然也不会突然问他的想法,不会从小到大什么都顺着他。
这也是温迪尽管吃味,却也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他才是离空最近的那个人。
别人再怎么造作,也改变不了,他才是先到者的事实。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无论温迪做什么,空都没有反应;无论温迪说什么,空都平淡处之。
这反倒让向来勇往直前的诗人,变得束手束脚了。哪怕对自己的判断足够有信心,温迪也还是有点怀疑人生。
而“我喜欢你”这种话,在确认关系前,是真不能随随便便讲的啊。
不仅是为了表达对心上人的重视,也是担心说太多次,空反而不会当真。
毕竟一般的男生,会放着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不爱,转而喜欢上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吗?
这概率和彩票中头奖有得一拼吧?
几次三番鼓足勇气表述心意,却都被截胡,当事人还作壁上观,温迪不郁闷才怪。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每次表白,都要做好久心理建设的好吗?上天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啊。
而当空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别别扭扭问他,有关于温迪对自己的想法时,温迪就差喜极而泣了。
可他又怕脱口而出一句喜欢,会把好不容易主动起来的发小吓到,干脆换了种说法,试探的信号给得异常直白:
“你是我的勇者哦。”
是年幼时相遇的小太阳,而后十九年无法割舍的塞西莉亚。
他原本觉得,空那么聪明,不会听不懂他的暗示,而只要空有一点回应,他立马就去学校广播室,把他们的美好恋情昭告天下,就算检讨再翻倍也无所谓。
可惜,他都把“我的”两个字咬得很重了,空听完后也只是若有所思,再无表态。
平时那么机灵一个人,这会就迟钝得令人郁卒,简直是提瓦特著名的一种木头。蒙德特产的桦木、松木、垂香木,都没空这个人木,温迪气得牙痒。
温迪起初并不担心他和空这一直无法突破的感情。谁让岁月漫长,他总有信心能撬开空的话匣子,大不了这次不行,下次继续努力,太阳总有被风捕获的一天。
直到一次意外,彻底击碎了他的侥幸心理,与之而来的,是浓重的危机感。
高中毕业后,他趁着空不注意,偷偷打开过他的电脑。
原本是想偷瞄一眼空的志愿,报考和他相同,或附近分数段差不多的学校,却无意中发现了空拟好的、有关于远行的计划书。
那是一场一个人的旅行,他的计划里没有自己。
……凭什么呢?
那天温迪发了很久的呆。
整整十九年,他占据了他人生五分之四的时间,结果说抛下他,就要抛下了吗?
明明是两情相悦不是吗?
他视空为自己的勇者,作为诗人的他,理应是空这一生最好的记叙人。
可空却想成为旅行者,他的世界除了血亲荧以外,到底还有谁能牵绊住他?自己难道也不可以吗?他明明也喜欢自己,怎么能就这样想着放弃呢?
其实温迪也知道,只要他这时候去向空直述心意,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
……但他多少有点委屈。
明明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是空一直察觉不到,还想着跑路,太过分了。
所以,温迪用了一点小手段。
他对空说,他要前往演艺界,要空陪着他。
温迪看出了他的惊讶和无奈——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想法看上去有多么不靠谱。从诗人到演员,完全八竿子打不着边,但他视若无睹,他知道,空是不会拒绝自己的。
讲桌也好、公园也好,哪怕是演讲台,都实在太小。让一个班级、一个小区、一个学校的人知道他的心意,也远远不够。
舞台要足够大,听众要足够多,他要足够优秀,才能让神明的宠儿认清现实,再也无法拒绝他的心。
而在这个机会到来前,温迪有的是手段,不动声色留住他。他太了解空了,也太会拿捏空的心理防线,他辛辛苦苦看中十几年的心上人,怎么可能让他跑掉。
而让这个迟钝的家伙,再在他们愈发亲密的朝夕相处里心焦一会,就当作风神大人的一点小惩罚吧。
然而,就在他好不容易当上影帝,想在颁奖典礼上再次表白时,麦克风却坏了。
……苍天啊,这到底是什么人生。
钟离又抿了一口茶,瞟了无精打采的温迪一眼,挑了挑眉:
“你也不必如此心急。”
“虽说已经错过了良机,”他斟酌着言辞,
“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温迪转了个身,面对他:
“说得轻巧,哪里还有那么好的契机啊。”
钟离直白道:
“确实。”
“……摩拉克斯,你今天其实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对吧?”
“怎会。”
“我知道了,”温迪木着脸:
“你就是在看我笑话。”
“别小看我,”小风神嘀嘀咕咕嘟囔,
“我们可是伟大的双向暗恋,看我分分钟把空抱回家。”
钟离闻言不由发问:
“何以见得?”
温迪立马如数家珍:
“我每次对他笑,他都会脸红,别提多可爱了。”
“或许是因为你确实长得人模人样。”
“只有我能肆无忌惮和他抱抱蹭蹭,别人都不行。”
“或许是因为只有你如此没脸没皮。”
“……还有,”温迪忍无可忍,直接丢下杀手锏,
“我每次给他膝枕,他都会害羞得说不出话;洗完澡大大咧咧穿着宽松的浴衣在他面前晃,他会不敢看我;晚上拉着他一起睡觉,我会装睡偷偷揽他腰,然后把脸埋进他肩窝里猛吸两口,顺便偷亲几下,他紧张得动都不敢动……”
“停。再说下去,就是限制级别了。”
他真的不太想听他的老朋友,是怎么豁出脸面,用“美色”诱惑纯良青年的。
钟离简直脑仁疼:
“说来说去,这些都只是你个人对他的示好,他的反应也全在情理之中。你又如何得知,他也确确实实对你有意?”
温迪原本想难以置信地反问,你难道不相信我作为诗人的直觉?就又听到他的损友悠哉悠哉,补了一刀:
“若说感觉,那有句老话,我不得不提醒你。”
“此世最大的错觉有二,”钟离沉吟道:
“一为,我能反杀。”
“二为,他喜欢我。”
温迪:“……”
好,他成功卡壳了。
摩拉克斯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哪里是求证,他就是变着花样想看他笑话,让他下不来台。
然而,温迪也确实被堵得无话可说。
直觉这理由不能用了,那空做了什么实质上能证明,他也喜欢自己的事情吗?
完了,好像真想不到。
好半天,温迪才弱弱憋出一句:
“他手机屏保是我,这个算不算?”
钟离顿了顿,瞅他一眼,语气流露出一丝复杂:
“你偷看别人手机?”
温迪缩了缩脑袋:
“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不过,这也是证据,对吧?对吧?”
“他用我做屏保,绝对是喜欢我吧?”
钟离瞧他那样,就差把尾巴都翘起来了,不由毫不留情,击碎他的胡思乱想:
“不敢苟同。”
这是什么荒谬理论,和“对视一眼就是想要与我结婚”的说辞,又有何区别。
温迪不服气道:
“那他至少是心里有我——”
“你有完没完。”
“哦。”
气氛沉默几秒,紧接着,温迪一拍桌:
“我不管,他就是心里有我!我就直觉认证了,怎么样?!”
他俩两情相悦、郎才郎貌,关他摩拉克斯什么事啊?!
凭什么他要绞尽脑汁向他证明啊!
钟离则一针见血:
“那为何至今都未见他对你表述心意。”
……巴巴托斯牌小白菜受到暴击,彻底蔫了。
温迪重新趴回桌子上,被现实毒打,痛心疾首。
钟离到底于心不忍,劝诫道:
“我之所以问你,不过是想掌握些证据,也好让他承认,”他言辞中肯,
“若是空主动开口,你何须纠结至此?”
“如此一来,也无需再刻意营造契机,你也能顺水推舟,与他互诉衷肠。”
温迪微微一怔。
他这才终于觉得,这损友起了点作用,提起点精神,竖起耳朵:
“你仔细说说,怎么让他主动?”数年前的高中年代,空唯一一次主动试探,都宣告无果,他反正是没辙了。
“既然你对空的心意有把握,不妨欲擒故纵、里应外合。”
“他不是还有一位妹妹吗。”
钟离若有所思,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们二人纠葛如此之久,都说旁观者清,她一定看出些端倪,却从未表态,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倒也奇怪。”
“不妨想想个中缘由,若能与她说通,或许会事半功倍。”
钟离尾音微扬,意味深长,温迪挑了挑眉,瞧了他好一会。
“老爷子,你偶尔还挺靠谱的嘛。”良久,他真心实意感激道:
“我怎么没想到呢,太失策了。总之,谢啦。”
“我若不帮你,你时时拿此事烦我,于我而言,也无多大好处。”钟离兀自喝茶,瞥他一眼,
“横竖你是不会放过空的。”
“那当然,”温迪拖长声应道,风神大人眯起眼睛,翠绿的眸中噙着明晃晃的、不容忽视的占有欲:
“我喜欢的人,无论要花多久时间,要耗费多少精力,我都会追到手的。”
“谁让风存在于世界的每个角落呢,别想逃开哦。”他一辈子都跑不了的。
钟离不置可否。
温迪说办就办,捞回手机,准确无误翻开通讯录,点进一个人的名字,哒哒哒戳着屏幕,发送消息。
钟离饶有兴致看着,等到温迪信心满满收工,正站起来,打算跑路时,才又悠悠道:
“这便要走了?”
“是啊,”温迪琢磨着: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兵贵神速’?‘趁热打铁’?唉,总之就是,行动要快,你不说我都等了他多少年了。”
他早就把空让自己原地待命的事情抛之脑后,而钟离打量着他,短短几句话,就堵得某人瞪了眼:
“恐怕不妥。”
“忘了告诉你,今天戏份拍摄完毕的时间,比预期还要早。几位赞助商临时决定,加办一场小型的见面会,想来会有不少探班的粉丝。”
“你现在风头正盛,当是跑不掉了,签名起码是少不了的。”
温迪目瞪口呆。
过了半晌,他才道:
“……这算是压榨劳动力吧?”
钟离面不改色:
“不过是最大化利用演员资源罢了。赞助商能为电影造势,演员也能借此刷一波粉丝好感,既是双赢,何乐而不为呢?”
“说得好听,”温迪直截了当戳穿他:
“你们这样迟早是要被挂路灯的。”
“这话理应由至冬人来说。”
“呜啊……总之,加钱!不然我不干了!这算是特别演出吧。”
“随你。”钟离无所谓,总归他的花销从来不从自己账上出。
温迪呼了口气,开始调整自身进入工作状态。眸光缓缓沉淀,面色也正经起来,青年垂着眼睛,藏起的锋芒悉数流露,几乎是弹指间,通身的气度便与先前判若两人。
钟离敲了敲茶盏边缘,调侃道:
“若你能时时刻刻保持做正事时的模样,或许也能给他带来些不一般的体验。”
温迪慢条斯理整理着袖扣,闻言瞥他一眼,
“才不要。”他垂下手,
“我就喜欢看空拿我没办法,却还事事顺着我的样子。你不懂,别提有多可爱了。”
钟离简直不想和他搭话:
“哦?当心哪天你向他无理取闹的模样,被公示于众。”此番公开处刑,又是一场人设崩塌的腥风血雨吧。
这行当的人们,那对外显得各有特色的光鲜亮丽,多半都是包装出来的人设。
人们往往并不在意他们所喜爱的对象本质究竟如何。他们更多地,是将内心的某种期愿,投射在青睐的形象上。当被捧上神坛的“神明”的所作所为与他们的期待相悖,就会招致大量的质疑和失望,哪怕那些人其实并未做错什么。
钟离不希望这位旧友有朝一日,也因为“行差踏错”就被口诛笔伐,这才好意提醒。艺人谈恋爱从来都是大忌,更何况还是同性之间。
孰知,温迪倒浑不在意:
“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无论是怎样的我,也都还是我,风可是最变化无常的,嗯,我问心无愧就好。”
他又不是刻意包装,他本来就是最自由真实的性子。
“何况我也不是为了更受欢迎才走这条路的,才没那么在意形象。”温迪的目光柔和下来,悄悄思念着某个金色的影子:
“谁让我就是想不管不顾地偏爱他呢?”
04.
『喜欢我哥的大冤种:上午好呀,荧,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
『喜欢我哥的大冤种:我有点心事想和你说,希望不会借用你太多时间。』
荧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空有意无意观察着她。
给温迪的苹果酿早已打包好,兄妹俩一人捧着一杯奶茶,原本正靠在店门外,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可聊着聊着,荧就开始瞥起了手机,提示音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空以为是研究所的同事在发消息,并没太在意,而荧过了一阵儿,突兀发问:
“空,我问你件事。”
“什么?”
“你和温迪,”荧顿了顿,语气带着丝试探,
“你俩怎么样了?”
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我们能怎么样?还是老样子。”这么多年了,他们连吵架都没有过。
“啧。”
荧在屏幕上敲了两行字,闻言眉头一皱,放下了手机。
她难得对空沉下脸,金发的少女抬了抬眼,眸光深深:
“有时候,真是我不想管,毕竟就算是家人,也该给彼此留出私人空间,何况你一直咬死不承认,我打破砂锅问到底,也挺没劲。”
“但哥哥,你不觉得,就这么一直僵着,更没劲吗?你算算,你们这拉拉扯扯了有多少年了?你们不累,我都累了。”
尤其是某个风神大人,现在还偷偷跑来折腾她,这是多穷途末路,才能向她这个旁观者求救啊。
空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
他自顾自去吸溜奶茶,荧也不逼他立马回复。
她清楚得很,自家哥哥看着好说话,实际上倔得很,是个极有主见的人。
空沉默几分钟,这才又笑起来:
“说什么呢?”他俨然带着些责备的口吻,
“他现在身份可不一样,这种玩笑,不要乱开了。”
“温迪从小就受欢迎,一直都是人们的视线焦点,”空叹了口气,捏了捏奶茶杯,
“年纪轻轻,就又拿到了这样的成就,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受欢迎。信奉他的人很多,或许哪天,也就不缺我这么一个了。”
“……我们没有除了朋友以外的任何关系。”
“那你敢说,你不喜欢他?”
荧突然发难。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询问自己的情感问题,空避开她的视线,故作镇定:
“怎么可能喜欢啊?我和他竹马竹马十几年,现在又成了他经纪人,有什么滤镜,也全都幻灭了。”
“哦,”荧面无表情:
“那你倒是把你手机屏保换了。”
“咳!”空差点没呛死。
荧趁胜追击:
“哪个男生会把发小设置成手机屏保的?”
“你就当我追星不行吗?!我追巴巴托斯不可以吗?再说,你也知道,我私底下的确有创作一些东西——”
“行,”荧冷笑道,
“明天我就告诉温迪,你是他粉头,给他画了不计其数的画作,同人文字数已逾百万,我可是关注了你的账号,你下午三点还有直播。”
“停停!!”空硬着头皮打断她的话,真说出去,他脸还要不要了?!
某人重整状态,坚守到底,死不承认:
“我对他真的没有其他感觉。顶多就是……就是,对普通明星的喜欢,”空卡壳一瞬,声音越来越弱,
“没了。”
“……那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也喜欢你?”
空闻言满面复杂,真心实意发问:
“他脑子抽了喜欢我?”没道理啊,温迪图他什么?
荧不由抹了把脸。
温迪和她诉苦是对的。对于她哥这种人,直白告诉他心意,他的确是不会信的。
也难怪他每次表白都兴师动众,要找一堆人见证了。
天地良心,这可真不是她不想保持中立,这实在是个人都看不下去了啊!!
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荧也只能隐晦地、旁敲侧击:
“那你又图他什么?”
“图他不靠谱,还是图他爱喝酒?”
空小声辩解:
“虽然有时不靠谱,但是很温柔;虽然喜欢喝酒,但是……”
他艰难开口:
“我又不是养不起。”
荧吸溜一口奶茶:
“活该你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那没准他也馋你身子,”她用空的话反驳他,
“虽然总定不下心,但是温暖得和太阳一眼挪不开眼……哥哥就是这样的人。作为他的经纪人,你到底有没有留意过,自己的人脉到底有多了不得?”
她的哥哥自带大佬吸引体质,什么投资巨鳄岩王爷,什么绘画天才白垩,什么八重堂第一当家,都多多少少和他有些交情,更别提圈外的朋友们了。不然他和温迪也不会闯荡得这么顺利啊。
荧一语中的:
“说不准在温迪眼里,你才是受欢迎到他怎么也抓不住的那个。”
空皱起眉,显然没太理解。荧只能继续循循善诱:
“不然你解释解释,为什么他独独对你这么特别?”
“十几年了,人来人往,都说对方受欢迎,可一直陪着彼此的,也就你们双方而已。不结婚很难收场,谢谢。”
空怔了怔:
“你说,温迪对我很特别?”
荧倒吸一口冷气,对她哥的当局者迷异常恨铁不成钢:
“你看看他营业时那副正经样子,再看看他在你跟前,又是什么德行,你心里没点数吗?”
空不由腹诽,温迪正经?简直流言猛于虎,怎么荧也这么说。他还真希望巴巴托斯大人能做点正事,别让他这么头疼。
荧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暗自嘀咕什么,直接戳破:
“你还不服气?你当然体会不到这种差别待遇,谁让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你好好想想,他就算是对着我,虽然也不太着调,没那么正经,可大体上,不也还是比较客气礼貌吗?什么时候像和你相处一样,那么黏糊腻歪过?”
“你瞧,他一看见你就笑,眼睛在捕捉到你的那一刻,一下就亮了。”她信誓旦旦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空顿住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没留意到吗?
他自顾自出神,饮料都忘了喝。
“唉,你好好想想吧。难得休息,你们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荧见他这样子,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多少没那么头痛了。
奶茶已经见底,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真是同事在求救了,她垂下手:
“哥哥,我得回去了。”看来,她真得想想办法,推上一把,省得这两人日后又折磨她。工作就已经够让人烦心了,小派蒙还在调试阶段,天天就知道气她,她可吃不消。
她也不和空客气,挥了挥手,转头就走,留下空一个人伫立原地,若有所思。
直到手机又震了好一会,空才如梦初醒,又看到两条新消息:
『大冤种的暗恋对象:空,片场临时加了见面会,结束时间是十一点,你记得早点回来。』
『大冤种的暗恋对象:这么多人,我一个人绝对应付不来啊。果然,没有空就不行吧?』
……那你倒是和我过日子啊,有本事,你下半辈子也都靠着我啊?
空简直牙痒痒,一看表,已经十点四十五了,惊了一惊。
眼看着来不及,他连忙把手机塞兜里,喝到一半的奶茶,直接丢在奶茶店的窗台上不管了,抓起给温迪带的苹果酿就跑。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赶回去,时间却从不等人。眼看着表盘上的指针,与12的刻度越来越接近,他却偏偏卡在了后场通道,探班的粉丝数量实在是多,绝大部分,约莫都是冲着温迪来的。
心焦也没什么用,他一路喊着“借过”,几乎硬生生从人流中杀出一条路。
逆行的人越来越多,想来见面会,也彻底接近了尾声。而等他再回到片场时,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留下潦草搭起的台子,昭示着这里刚才确实举办了一场临时活动。
空又看了一眼表。
……十一点八分,正好没赶上。唉。
他叹了口气,便看到温迪正坐在小桌前,用右手手背撑着下颌,左手百无聊赖转着一只签字笔。显然,他是刚营业结束,还在等人,可不就是在等自己?
不过,温迪这不是自己也应付得很好吗?干嘛摆出一副离了他,就和鱼没了水一样慌里慌张的模样,害得他一路跑来,都不敢停下喘口气。
……难道真是温迪有私心?才时时刻刻想和自己腻在一起?空想起荧的话,脚步不由僵了一僵。
他莫名没有直接出声去喊温迪,而是站在远处,悄悄打量着他。
今天的拍摄造型比较特殊,拆掉了温迪早上编好的小辫。于是墨青的鬓发一侧搭在手背,另一侧则软软散落,皆是自中段向下,便染上灵动的青。
空起初没有留意,现在仔细看去,竟突然觉得头发散开的温迪,比起平时,似乎要更成熟一些,却一样惹眼、一样能牵动他的心神。
温迪垂着眼睛,面上并无平日里温润笑意,反倒是微抿着唇,不知在思量什么。
那支笔被他夹在指隙,随意转动着,划破空气,留下浅浅一道弧光。修长的手指在漆黑笔身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那是诗人叩敲诗文的手,是给爱人摩挲过情诗的手。
空呼吸频率悄悄加快,面上燥热起来。
他仿佛听到自己藏不住的心跳,雀跃得要和从胸腔里溢出来似的。
温迪在他面前时,永远是明快的、和煦的、洒脱的,如同蒙德最跳脱调皮、又不失温和的春风,令人禁不住醉倒其中。
空刚还觉得,温迪这家伙对外的人设,和本人出入简直极大……谈吐幽默、风度翩翩,待人有度、难以接近的高天之风?实在想不通,别人为什么会对温迪产生这样的误解。
而现在,他才猛地惊觉,其实是只有他自己从,未亲眼见过温迪如此严肃安静的模样。
哪怕是在拍戏中,每当温迪望向他的时候,都会重新笑起来。
等等,笑起来?
空又念及荧意味深长的劝告,心里一紧。
就在此时,似乎是感受到了空的注视,温迪抬起眼睛,朝他看来。
是该说诗人,亦或者神明?
那双翠绿的眸子总归直直锁定了他,好像温迪总能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空似的。
偷偷瞧人却被发觉的空多少赧然,他抬起手,试图和温迪打个招呼,散去这份窘迫,却不想,对方率先朝他眨了眨眼,反倒是惊得空将出口的话,又吞回了腹中。
紧接着,空微微瞪大双眸。
只见温迪眉眼倏地温和,先前的冷肃一扫而空。
像是从冬日里被轻轻叩醒,而迈入明媚春光的风,霎时便和煦得令人无比心动。
温迪对他笑了起来,眼眸弯弯,重新翘起的唇畔噙着不容忽视的喜悦。
化冻的翠色眼眸盛满盈盈的水波,仿佛一碧如洗的万里长空。无数灿烂星子跌进他眼瞳里,而他眼底全是自己的影子。
一瞬间,空好似回到了孩提时代,他抬起头,树上的小诗人低头望着他,也是笑意盈盈,身形几近融进他故乡的天空里。
满心是他,满眼是他。不过是一个招呼的功夫,便从安静无声,转变得鲜活生动。
他知道温迪生得一副好相貌,本以为多年相处下来,他早已看惯,却独独这次,空怎么都挪不开眼。
……这人怎么能这么好看的?
不是,这人怎么能,仗着自己好看就、就这么肆无忌惮,撩拨别人的?
空脸涨得通红,一颗心跳得飞快。他甚至都幻视温迪周围飘浮着无数朵小花苞,顺着空气分子,欢悦地奔赴而来,轻轻砸在自己身上。
诗人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在说话,而空竟读懂了他最直白的心声。
那是对爱人的剖白,是对心上人的娓娓道来:
喜欢你。
我喜欢你。
真的好喜欢你啊。
空哪里还敢看他。他匆匆埋头,避开视线,手中提着的苹果酿仿佛有千斤之重,连呼吸都被压得不顺畅了。
『因为你是特别的。』荧的话在耳畔响起,少女如此笃定:
『你瞧,他一看见你就笑,眼睛在捕捉到你的那一刻,一下就亮了。』
05.
『未来小姨子:我想好了,我打算帮你。』
『未来小姨子:不就是找出我哥喜欢你的证据,逼他向你表白吗,小菜一碟。他今天回家时候,脸红得像颗大苹果,我觉得你稳了。』
『未来小姨子:下午三点来趟我家。』
温迪对着手机屏幕眨巴眼睛。
嘿嘿,他心里乐开花,一激动,手一滑,差点把手中家伙直接砸脸上。
咳,老爷子还真靠谱。果然单兵奋战是不行的,还是得找家属帮忙啊。
什么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风神大人面上不动如山,心里的小风精灵都要快活得起飞了。
再回想起他的小经纪人兼竹马刚才送自己回家时,那目光躲躲闪闪、脸涨得通红的样子,温迪的心情更好了。
果然,他的心上人就是很可爱、超级可爱嘛。真的好想亲他一下啊——他就说了,自己只要笑一笑,空就会脸红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他原本打算吃了午饭先睡一觉,然后准时准点拜访,却因为激动过头,怎么也睡不着。
要是能抱着空,他绝对能做个好梦。温迪抱怨着,把这一切怪罪于自己只能喝西北风,唉声叹气在床上烙了一小时风神牌烙饼。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全副武装向目的地进发。
——空这头却犯了愁。
还有十分钟就到三点,直播间早已开启,进行预热,厚厚的弹幕也刷了起来,然而他始终下不了笔。
都怪荧和温迪!空不失怨念地琢磨,前者的话,勾得他本以为能慢慢歇下去的心思重新活络;后者更是一个笑容就把他杀得溃不成军,几近落荒而逃。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温迪冲自己笑起来的模样,怎么下得了笔啊。
温迪不会真的喜欢自己吧?
空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晕乎乎的。一旦被挑起念头,就怎么也忘不了,人还真是贪心不足,他之前好不容易维持的清静,这下算是彻底被打破了。
『白垩之子:怎么了?没有灵感吗?』
一条弹幕刷过,空犹豫了一下,在屏幕上打字回复:
『水煮派蒙:没事,只是在思考构图。』
『水煮老师的手好好看!这是男孩子的手吧?』
『水煮老师可还行,听着有点残暴?』
『那煮派蒙老师?』
『附议』
『虽然不知道派蒙是谁,但是好可怜啊?另外,我也觉得老师的手很好看!本人一定也很好看!』
空忍不住笑,又立即意识到,自己不能出声,连忙收敛。
可弹幕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声音,又开始刷屏:
『听到笑声了,果然是男生吧?』
『百分百侦察骑士:什么?!你居然是男孩子吗?』
『普通图书管理员:哎呀,不过也不妨碍是位小可爱呢。』
『我的情敌甚至和我不是一个性别,但没关系,我可以全都要』
『↑?多喝热水少做梦』
『有神仙老师,谁还惦记他巴巴托斯啊.jpg』
空看着,觉得还怪有意思的,等到弹幕提醒时间到了,他才拿起画笔。
算了算了,随便画一画吧。
而房间外,串通“外敌”的荧猫着腰,做贼似的,给门外裹得严严实实的温迪开了门。
他一进门,就摘了墨镜口罩帽子,张口就想说话,被荧敲了一记。
金发的少女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这才对委屈巴巴的诗人低声道:
“小点声。快,去给我哥一个惊喜。”
温迪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老老实实应了,蹑手蹑脚挪过去,推开空房间的门——
然后,他就被铺天盖地的、自己的周边给砸懵了。
空刚起了个草稿,房门就冷不丁被人推开,他原本以为是荧,一抬头看清来人,直接吓了个半死:
“……温、温迪?”
温迪沉默了一会,扭头和他大眼瞪小眼。
场面一时死寂。
『蹦蹦炸弹嘟嘟可:咦?发生什么事了?』
空大脑宕机,压根没顾得上弹幕刷什么。
……他现在在思考,是先解释他床上的温迪趴趴抱枕比较好,还是先解释他一柜子的温迪手办比较好?
温迪直勾勾盯了他一会,面色相当复杂地开口:
“空?你居然——”
他是要取证,但没想到会这么劲爆啊!!
虽然但是,他超开心的,这不直接挖到宝了吗?!
而他一开口,弹幕就炸了。
看直播的都是温迪的粉丝,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家影帝的声音,顿时,屏幕上刷满了问号。
『????我没听错吧?那是巴巴托斯的声音吧??』
『我也觉得是,可是老师叫他“温迪”?怎么回事???』
『我是谁,我在哪,水煮老师,你究竟何方神圣……』
『等等,咱们的好好风神又叫他什么??“空”?那不是他经纪人的名字吗??』
『??????所以,是经纪人小哥亲自下场创作同人??』
空哪里顾得上救场,他自己都傻了。
平日良好的业务能力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他憋了半天,最后道:
“温迪,我可以解释……”
他试图组织语言,几乎都要把头埋进地里。
诗人眨巴着眼,几步走过来,嘴角都快和太阳肩并肩了,语调里的欢欣雀跃,根本按捺不住,却还故作镇定:
“好好,你解释,我有在听哦?”
『……等会,这个温迪真是巴巴托斯吗?这个得瑟又欠揍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冒牌的吧?』
空则恨不得去掐对方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总算找回点冷静:
“我是,呃,你的粉丝,所以收集你的周边。对不起,一直瞒着你。”
温迪瞪眼瞅他,大写的不信。
他很不满意这个回复,果断上前一步,眼看着就要往人怀里钻: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的行为吧?我、要、听、实、话。”
空眼见人走进,这才顺眼瞥到摄像头的存在,后知后觉,自己还在直播!
……完了,这下完了。这个角度,完全把某人黏黏糊糊的德行,拍得清清楚楚啊!!
他一时阵脚大乱,冷汗都出来了,刚想先去按掉摄像头,就被温迪抓住了伸出来的手。
“温迪,你先放开我,我在直——”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快说嘛,为什么要收集我的周边呢?”
某人拖长音撒娇,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不准他岔开话题。可空又着急,挣扎着要站起来,结果就是,他一脚踩在椅子的滑轮上,椅子被反向作用力踹飞到后头了,空整个人也眼看着要栽倒在地。
温迪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弯腰去捞他,这才留意到摄像头的存在。
他不由纳闷,这东西他熟得不能再熟了,空用它干什么?
正巧屏幕亮着,他干脆凑过去瞧,整张脸便都暴露在摄像头范围内了。
屏幕上霎时出现了某影帝俊秀的大脸。
原本还在挣扎,说服自己这个撒娇怪,绝对不可能是他们认知的巴巴托斯的弹幕们,集体凝滞一瞬,然后通通沉默了。
温迪的第一注意力,却在直播间博主的ID:
“『水煮派蒙』?这不是我那个很著名的粉丝头子……等等,空,这不会也是你吧?!”
……空已经想发求助帖询问,社会性死亡,究竟需不需要报警了。
而下一秒,温迪就又看到了屏幕里自己的脸。
“啊这。”
与此同时,终于有一位勇士提出质疑,温迪则从这条弹幕里,读出了对方的颤颤巍巍:
『那什么,理性讨论啊……这,这整个人往别人怀里钻,还胡搅蛮缠撒娇的……到底是谁啊?』
……是众口相传的那个,谈吐幽默、风度翩翩,待人有度、双商极高的千风领主、高天之风?
那个蒙德的高岭之花?
——骗鬼啊!!合着他巴巴托斯还有另一副面孔呢,终归是他们错付了!
他明明就是个,会对着心上人死缠烂打式要求表白的、粘粘糊糊的小风精灵吧?!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他们的“风神大人”很正经啊??
而温迪好像明白,空之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空在直播,而自己貌似猝不及防……真就人设崩了。
哎呀,完蛋,让老爷子一语成谶了。
他的嘴不会开过光吧?
但事已至此,沉默是一时的,温迪沉吟稍许,镇定自若接受现实,选择在沉默中彻底爆发。
直播……直播?他倒没想到,空居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水煮派蒙』这个ID,他可是耳熟能详啊,影响力也是响当当的。
而因为自己这个“正主”的降临,直播间的人气还在飞速上涨。
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好机会吗?挽救人设什么的完全不重要,抓住时机才是王道!反正他说过了,他就是这么偏心得理直气壮。
于是,彻底破罐破摔的温迪一回头,看向空,指着屏幕:
“那这个呢?空,你不打算也解释一下吗?”
空知道,自己算是搞砸了,心一横,眼一闭:
“我追个星,写个文画个画,怎么了?”
温迪佯装恼怒:
“你就是不承认你喜欢我!”
……空真的想掐他喉咙。
您看看现在这场合,适合谈这个吗?!您真的不打算挽回一下您的形象吗!!
就算他现在根据温迪的诡异反应,确定他俩大概真是两情相悦了,也完全来不及高兴啊!!
他现在需要思考的,是明天的新闻头条,会不会是影帝当众出柜经纪人啊!!
他有点发梗,小声提醒:
“温迪,我摄像头还没关……”潜台词就是,有什么话咱们私底下聊。
温迪“哦”了一声,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空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看到温迪的举动,他直接眼前一黑。
只见某位风神大人一把抓过摄像头,扛在肩上,把镜头直接对准空的脸,超大声道:
“提醒我了,你当着大伙的面说!你喜欢我,对吧?”
空:“?”
等等,你真就一点节操也不要了啊!!
“不是!!我提摄像头是让你干这个的吗!!”
弹幕同样被某影帝这手操作震撼到了,重新活跃起来。仔细一看,一大片问号群里,还有不少感叹空的长相仔细一瞧,竟也相当好看,毫不逊色某风神,之前简直错失宝藏的话语云云,属实震撼小经纪人全家。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他还以为,弹幕会因为某人塌房,而哭天喊地,大战一触即发,怎么现在全在吃瓜看热闹,甚至颜值大赏了??刚刚飘过去的那条呼吁他也出道的朋友,你认真的吗?!
温迪见他不答应,鼻子一吸,瞬间就开始演:
“呜——这下子,大伙都知道我的真面目了,我混不下去了,空,你得养我。”
“……你别演!演技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说到底,我本来就是你经纪人吧?!你不一直在吃我软饭吗!!我一直在负责啊!”
“我不管,”温迪振振有词,
“我人设塌了,怎么想都是你的错吧?我已经想象到新闻稿上的暴风骤雨了,嗨呀。”
空眼皮狂跳,他深呼吸,平心静气:
“你是来找茬的吧。”
温迪笑眼弯弯:
“我只是想证明‘你喜欢我’,仅此而已哟。结果却蒙遭这样的祸事,我好可怜啊。”
“……趁我还没揍你,快闭嘴。”
“那你说‘喜欢我’嘛。”
“我没有,我只是追星。”
“可你房间里都是我的海报?诶,那张好像绝版了吧?很难收集哦?”
“……充话费送的,怎么着吧?”
“还有手办和立牌,这个盒蛋好像是超级难抽的隐藏版?”
“活……活动方给的赠品,有意见?”
“《爱摸鱼的诗人同学》,这本书我也在看,我很喜欢书里诗人的金发同桌,哎呀,他们好像还有感情线吧?”
“讲故事有个感情线怎么了!!”
“那你柜子上还供着五岁那年我送你的扎头发的小橡皮筋,这怎么说!!”
“你好烦啊!!我拿来当弹弓打你家玻璃用的,不行啊!”
弹幕叹为观止。
原来还是竹马文学,失敬失敬。
温迪见他油盐不浸,也急了,摄像头往桌上一搁,直接把人往地上压:
“总之你就是喜欢我,你不承认也是喜欢我!”
空猝不及防被他压倒在地,差点磕到脑袋。好在温迪还有点良心,知道伸出手,在他脑袋后面垫一把。
而被闹腾得烦不胜烦的某人,则终于脱口而出:
“行!对!满意了吗!!我就是喜欢你!!我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喜欢你,行了吧!!”
给他下去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丢不丢人?!
温迪那头还在嘀嘀咕咕:
“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从窗口跳下去,明天新闻头条就是影帝为爱自杀——咦?”
他又眨了眨眼,
“你承认了?”
空没好气瞪他,
“是,怎么样吧?!”
“你有本事就跳,反正我住一楼!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天天爬我家窗户!哦对,墙角还住着只猫,你不怕跳下去一脚再踩到它过敏,你尽管跳!”
弹幕沉默片刻,相当有默契地齐唰唰刷了同一条内容:
『《震惊!某影帝居然曾经夜半爬窗导致猫毛过敏》』
算了,麻木了,巴巴托斯现在做出什么事情,他们都不奇怪了。
人的接受能力偶尔也异常强悍,大起大落罢了,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
温迪则还处在心上人终于松口的惊喜若狂中,没转过弯。他巴巴盯着空瞅,后者叹了口气,目光躲闪,耳根却早就红透了:
“就是说,你——你倒是收敛一点啊,闹这么大,我已经想象到,明天的新闻稿会怎么写了,你经纪人迟早被你气死。”
温迪又眨眨眼:
“可你就是我经纪人啊。”
空牙根痒痒:
“所以你闭嘴。”
谢谢,已经气死了。
温迪轻笑出声。
空这才觉着不对,仔细打量着某人的神情,终于从风神大人眼底看到一丝狡黠,不由瞪了眼:
“……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怎么想怎么奇怪,温迪怎么会突然掐着他直播的点,来家里拜访?
这事恐怕和他的好妹妹脱不开关系,他俩甚至可能是串通好了,搁这儿等着他呢。
先是荧的一番话疗,让他心烦意乱,又是温迪一套奇袭,打个措手不及,大庭广众下,空再冷静,也不免乱了阵脚,便轻而易举,就被温迪把平时绝不会吐露的心思给逼出来了。
“你在想什么啊?!”空越想越急,显然是气着了,呼吸都不顺了,
“赔上事业,也要闹一场是吧?那我这么多年,都陪你打拼了个什么啊?!你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羽毛,你知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诋毁你……”
事到如今,他第一考虑的还是温迪,后者哭笑不得,感动之余,倒相当镇定。他伸出手,把火急火燎的小经纪人重新按下去,低声道:
“我知道啊。可是我选择这条路,本来也是为了空啊。”
“不如说,我这是‘死得其所’呢?”
空愣在原地。
“再说啦,”他眼睁睁看着翠绿眼眸的诗人笑意盈盈,调侃道:
“塌房的是他巴巴托斯,关我温迪什么事?不信你问问,我的粉丝肯定不介意,对吧?”
弹幕被他的理直气壮震得无话可说,又在温迪和空看过来屏幕时,相当默契地给自家影帝圆场:
『……啊对对对,风神大人说得都对,我们老工具人了。』
『是啊空,你看这个巴巴托斯,呃,这个温迪,年纪也不小了是吧……』
『礼貌打断一下,空,要是你看不上他,要不考虑考虑我们?』
倒不是说他们真就毫无芥蒂,实在是这两人的对话里透露出太多东西了。
人家两小无猜,郎才郎貌,他们哪来的资格反对啊?
就算真有过激粉丝无法接受,眼下多半也被这爆破级别的信息含量震傻了。
脱粉吧,可好像还挺好嗑的?新人设好像还挺可爱?不脱粉吧,嘶,好气哦,这个巴巴托斯演了他们就算了,居然还在秀??
预想中的腥风血雨才刚冒了个头,就被憋了回去,纵使各怀心思,粉丝们也微妙地保持了大方向的态度一致:
尊重,祝福,但有多远离多远,他们眼睛疼。
这大抵是史上最和平的人设崩塌事件了。
痛失真名又惨遭粉丝无情抛弃的影帝本人,却坦荡得很,温迪盯着弹幕没有过激人士攻击空,这才松了口气,转回头,顿了一顿,径直张开手臂,抱紧了身下的人。
空刚一个激灵,就听到了温迪闷闷的声音。
“我喜欢你哦。”
空僵在原地。
而温迪终于把这句话讲了出来。于是源源不断的心声就此流出:
“我也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的勇者。”
“小学的时候唱关于太阳的儿歌,初中的时候给你念情诗,高中的时候表白未遂,我真的喜欢了你好久啊。你为什么就是不敢相信呢?”
“我等你好多年啦,我的小塞西莉亚。这次可没人截胡我了。”
空脑子里轰一声炸开,同样熟记于心的回忆,铺天盖地涌来,记忆里诗人的面容从稚嫩到青涩,又变得成熟,却始终陪在自己身边。
他这才大彻大悟,无言良久,这才开口:
“温迪……”
原来那些特殊对待,也都是给他自己的吗?
他是特别的,原来他的的确确是温迪眼中独一无二偏爱的那一个。他想起上午温迪望向他时露出的笑容,同样明晃晃昭示着,空在他心底的与众不同。
那他还纠结了这么些年,错过这么多年……这都是干什么啊!自己真就当局者迷,迟钝得不像话了。
空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而温迪还在继续:
“尽管一直都表白未遂,我也想着,这都不要紧,因为下一次,我会站在更高的地方,用更大的声音说出来。哪怕是去高天之上,也要把这份心意告诉你。”
“可惜,原本我认为最好的契机,是电影节颁奖时,结果因为麦克风坏掉了,还是没说出口。好在没过多久,就在这次补上了,效果也不比颁奖时说出口差——你看,整个世界都听见了。”
“所以说,真的是‘死得其所’啊。我才不在意形象,毕竟我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从头到尾,我就只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只有我才能和你在一起,就是这样。”
温迪紧紧抱着他,空仿佛能看到对方噙着笑意的眼睛: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不能抵赖反悔和逃避了。”
合着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这么幼稚的缘由啊。
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空想抱怨,温迪果然很任性,果然很自由主义,却又克制不住砰砰直跳的心。
喜欢的人几乎是要把整颗心都捧给他,你看看,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这让他怎么拒绝啊。
他叹了口气,终究又好气又好笑道:
“我哪有想逃避,你——别诬陷我啊。”
温迪则不满道:
“你明明就有,”他说着,还委屈上了,
“几年前——就高中毕业后,你电脑里那份计划书,我可是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看到了,你想去旅行,不带着我。”
“可是,冒险者只有和记叙者在一起,才算完整吧?”
空懵了一下,立时从记忆里翻出这陈年往事,脱口而出:
“……你翻我电脑?”你还委屈上了?
“欸嘿。”
“欸嘿是什么意思啊!”
“等等,”空意识到不对,推了推身上的人,
“所以是,你从那时候起,就知道我想跑,却不直接表白留住我,而是让我苦苦熬到今天?”
“谁让我都表现那么明显了,空还是不开窍啊,甚至心灰意冷要丢下我跑路啊。小惩大戒咯。而且我说了,我也需要时间,成长到你无法拒绝的那一刻嘛。”
“你幼不幼稚啊?!小朋友吗?”空简直想扶额,
“不论你优不优秀,温迪就是温迪,我还是——”
我还是会喜欢你啊。
空一颗心咚咚直跳,生硬地转移话题,掩饰窘迫:
“再说,没有安全感又不是我的错,谁让你总是那么受欢迎。”
“但神明的宠儿只能有一个。”温迪径直回应道,
“那么,我的太阳,你可以为我献上你全部的——虔诚、热爱,还有一颗完整的真心吗?”
“明明空才是总被人关注的那一个,我也会担忧啊。所以我才想成为你眼中最优秀的存在,你的视线只能在我身上,不可以分给其他人。”
……他分明是听懂了空先前的未尽之意,又出言解释。这份执拗令空一阵恍惚,果然荧说的都是真的。
不止是自己,温迪也同样不安吗。
幸好,幸好。他们虽然阴差眼错过了这么多年,却总算因为两情相悦,没有落下遗憾,也算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空听出他话音里真切的情绪,顿了好一会,才又喊道:
“温迪。”
“嗯?我在哦。”
“我想把几年前的那份计划书做完,”空轻声道,
“你要陪我一起吗?”
温迪微微一怔。
他抬起头,看到了空红透的耳根。
他这是给了自己回答,诗人笑意更盛,眼睛越来越亮,语气轻柔:
“我的勇者亲自邀请,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试试,”空假装恶狠狠道,
“反正你的演艺事业暂时也完蛋了,就姑且回归诗人的老本行,陪我流浪去吧。”
至于会不会再回来,就等旅行结束后再说吧。
空撇了撇嘴:
“毕竟我的人设也崩塌了,温迪得负责。”
“咦?空的人设是什么?”
“……一个普通追星的、搞同人创作的经纪人。”
也只是因为喜欢你,才一笔一划都是你。
“诶?这样啊。”温迪使劲憋笑。
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下俯身亲吻他朝思暮想的人,一句话说得极尽温柔缱绻。
那双翠绿的眸子在注视着他的太阳时,永远闪亮:
“那我就勉为其难,对你负责一辈子吧。”
——END——